许悲风笑了:“理智和情感倒也罢了,运气也能人为控制吗?”他道,“你母亲听上去就是个很独特的人。我可以问问她的名字吗?说不定我听说过她的名号呢?”
松草带着少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骄傲说:“她名唤‘世界一’。”
许悲风:“好奇怪的名字……就叫世界一吗?没有姓氏?”
松草:“没有。”
许悲风又问:“那你父亲呢?”
松草:“我没有父亲,只有母亲。”
许悲风本意是想多了解了解唐松草,但谁知靠近了一些,却发现她好像变得更加神秘了。
不过修仙世界共有四个大陆,地阔天长,无奇不有,无名的奇人隐士更是多如牛毛,因此许悲风虽觉松草的描述有些奇怪,也没有对松草起疑心。
即使有,他也不想打破此刻的宁谧。
此时风和日丽,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,舒服得不想动弹,宽厚青翠的枝叶随风舞动,透过不时露出的缝隙可以看见湛蓝得没有一丝瑕疵的天穹,耳边隐有恍若从天边飘来的狐乐,身边有佳人在侧,人间至境也不过如此。
许悲风往后一靠,靠在树干上,用目光描摹着高远的天空,轻叹着笑道:“这么说来,你和我也算是同病相怜,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。”
松草默然地笑了笑,在温煦的阳光中,她心头竟感到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惆怅。
她没来得及品味这难得的情绪,许悲风已振作精神,侧头对她笑道:“看他们在下面酣歌醉舞,我们却在这里凄风惨雨的算怎么回事?他们既不欢迎我参加宴会,我带你去一个更有趣、更繁华的地方玩如何?”
松草奇道:“什么地方?”
“跟我来就知道了!”
许悲风突然拉住她的手,松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站了起来,与他在树上迎着风迈步狂奔起来。
自来到修仙世界,松草就没跑过步,在法术精进后都是在用法术或御剑术代步,骤然跑动起来,衣袂猎猎,丝绸般的风拂过脸颊,吹起耳畔的散发,她不由抬头去看许悲风,见他的脸上带着少年般快意的微笑,头顶是璀璨的骄阳,她的心似乎也随之微微亮了一下。
下了树后,他们还是御剑飞行离开了山谷,在距离狐族地盘不远的一片树林处落下。
与狐族世代居住的山林相比,这片林子非常稀疏,但松草跟着许悲风走了一会,才发觉林子其实很深,因为香樟树都长得很相似,不小心竟会在林中迷路。
不久,他们便来到了一片林地,林地中央是一口早已没了水的枯井。
松草四下打量,问:“这就是你说的更有趣、更繁华的地方?”
许悲风引着松草走到井边,望了一眼枯草丛生的井下,突然道:“其实有两件事我好奇很久了。”
松草也打量了一下枯井底,随口问:“哪两件事?”
许悲风:“你真的一点也不怕我吗?”
松草:“为何要怕?”
许悲风:“我可是许家的叛徒,即使是许家最先负我,但我手段暴戾,无论是人还是狐都畏我远我,当他们都疏远我时,其他人为了保险起见也会随之远我,而你的心里却真的一点忌惮也没有吗?”
松草平静地看着他,明亮的眸子如珍珠般:“没有。现在你可以说第二件事了。”
许悲风勾了勾唇:“好吧……第二件事就是,我看你面对其他人时总是面带笑容,但你在我面前为何很少会笑?”
松草竟真的思索了一会,然后道:“玉润曾教我,想要融入人群的第一步就是‘笑’。她说的有道理。你真的开心也好,伤心也罢,无论你自己当时如何,面对别人时,笑总是很重要的。”
许悲风:“难怪我有时看你虽然在笑,眼睛里却没有笑意。对你来说,笑只是一种伪装出来的礼节?”
松草轻轻瞥他一眼,声音坦然:“但在你面前没什么伪装的必要,当时在乘仙阁,你撞破了我升起杀心,知道我是什么人,伪装也是白费精力。”
许悲风没料到竟是这样一个答案,愕然瞬刹,蓦地笑了:“若不是我知道松草你的出身,听你这番话,还以为你是精怪化人呢。”
松草心里一突,不露警觉地望着许悲风:“为何?”
许悲风:“只有不了解人的精怪才会这么坦率,这么单纯。纵使被人识破了行藏又如何?人还可以继续伪装,伪装到知晓他身份和诡诈的人也忘了他本是什么人,忘了他会做什么事,伪装到也许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,直到他彻底背叛的那天。”
松草觉得许悲风的话中隐有所指,她低头思索,背后忽然传来一股推力,她防备不及,脚下一空就落入了井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