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他们处在一个不存在的街道,也许《神道计》的占卜不会应验,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。
松草忽道:“快看街面上!”
许悲风和王琮泽凝神望去,只见被月光照得反射着冰冷白光的砖面上,忽地生出了一个影子。
影子极黑极深,就像和他的主人走失了一般,孤零零地映在街面中央,仅凭轮廓看得出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影子,束着发,身形修长,长袍在风不可能触及的空间中萧瑟翻飞着。
松草觉得那道影子有点眼熟。
松草的声音好像触动了那道影子,影子循声做了一个望过来的动作,他们不可能看到影子的脸孔,但有一瞬间三人却仿佛感受到了影子投来宛若实体的视线。
影子忽然动了,只一跃,他就飞跃了大半条长街。
松草:“追上去!”
月下,三人飞跃在房顶之间,追逐着街面上的那条黑影,但三人的影子并未倒影在地上,而是随着上了房顶后浮在天空中,在各种建筑的影子间偶尔一闪而过。
他们追了一会,黑影却仍没有停留之意。
这样下去可不行。
松草的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,她便看见快她几步的许悲风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符箓,只听他一声厉喝,将符箓向黑影飞射而出。
黑影似也害怕被符箓贴中,脚步终于一顿,一扭身似要避开那几道符箓,然而符箓快到近前,忽有寒芒闪烁,他才发现许悲风竟在几张符箓中暗藏了一把小刻刀,疾风如啸,飞刀就要将他钉在地上!
当刻刀即将飞至近前,黑影忽地在腰间一摸,摸出一把同样只是影子的软剑,只一剑便斩落了刻刀,随即剑如蛇出,将几道符箓绞了个粉碎。
空中黄纸的碎片飞舞,刻刀掉在地上发出惊心动魄的叮当之声,许悲风却已经听不见那声音,不可思议地望着那道影子。
松草也怔住了:“那把剑是……”
她曾数次见过那把独特的软剑,那是许悲风向来缠在腰间作为招牌的多情剑。
如果那把剑是多情剑,那这道黑影岂不就是……许悲风?
难怪她越看就觉得这条影子眼熟,原来……
松草下意识地看了看天空,他们三人的影子却都从脚下一路延伸、拉长,安静地漂浮在天空中,并没有谁缺了自己的影子。
暴露了身份,黑影也没有惊慌,抬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,继续不疾不徐地向前飞身而去。
——他难道只是想让他们跟上他?
三人都悟出了同样的意思,虽然心有疑虑,却不约而同地追了上去。
又跟了一会,黑影总算在长街的一处停了下来,自进入异样空间后就凝滞不动的两轮月亮竟然在此处合并,升至正空,空中所有的建筑物的影子,连同松草三人的影子都在分外明亮的月光中融化、隐没不见。
就在这一刻,一直追随着他们的哭声也消失了。
唯独没有消失的只有那道黑影,他一跃来到许悲风的身边,一瞬间成了许悲风脚下的影子,随即在他的脚下向着天空扭曲、拉伸、延长,如同一张薄薄的纸片般竖起、立在了房顶上。
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太突然,松草下意识地上前抓住许悲风的手臂,露出少许担忧之色:“许悲风,你还好吗?”
回答的却是黑影:“我没有了身体,只得借他的力量一用,不会伤害到他,毕竟,”黑影笑着顿了顿,“他也就是我,我何必要害我自己呢?”
漫不经心的语气,玩世不恭的笑声,除了许悲风之外,再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。
许悲风盯着这道与他面对面的影子,道:“你既然借了我的力量,有什么话就直说吧。”
黑影却似乎懒得理会他,只把头转向松草,似是在用无形的目光贪婪地勾勒她的轮廓。
王琮泽心中一突,上前一步,将松草半挡在身后,望着两个许悲风,面色凝重:“许兄说的是,你有话就尽快说来,勿要遮遮掩掩。”
黑影闻言忽然仰头发出讥嘲的大笑,依然没有再次开口的意思。
松草心念一动,朝王琮泽摇摇头,越过王琮泽,望着黑影,含笑的声音如同春风:“你有什么话,就告诉我吧。”
黑影停下笑声,专注而柔和地看着松草,这一次他终于开口道:“松草,能看见你还活着,真好。”
王琮泽如遭霹雳,失态道:“你在说什么!?”
黑影没有理睬,直到松草诧异地又问了一遍“为什么要这么说”,他才平静地开口:“因为这里是预言中的东至城,若是你们不及时阻止五术宗,五月二十二日,东至城中所有人都会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