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着帷帽,任知宜瞥见苏叶将一包银子放入开局人的手中。
她方才明白,京城中的状元局人尽皆知,其后可能有太子在推波助澜。
人人都想做状元,此时正是人心易动之时。
太子放她出狱时,言明给她七日之限,她若不能证明自己的用处,还是会被重新投入大狱之中。
她必须要尽快取得太子信任!
待苏叶走后,任知宜拿出几两碎银子放在安州举子刘泰的名牌之下,“我买他!”
“公子,请留步!”
任知宜转身回望,喊住她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男子,看起来有几分眼熟。
对方瞧见任知宜清丽的模样,双眸一亮,“原来是位姑娘!”
任知宜不想理会他,戴上帷帽,转身要走。
“暧……”,那男子拦住她,“姑娘何必走这么快呢!”
“让开!”
那男子笑得肆意,“姑娘为何要买刘兄赢啊?”
任知宜好笑道:“与你何干?”
那人一顿,保持着笑容道:“姑娘不要误会!在下解州李佑康!与刘泰兄同为今科贡士。”
任知宜闻言,眉心一蹙,原来是他!
“你要做什么?”霍思修看到李佑康,一个箭步冲上来,将任知宜和宝珠都护到身后。
“是你啊!霍大才子!”
李佑康的眼神在他们三人身上逡巡片刻,冷嘲道:“你不是一向嫌弃我等声色犬马,流连赌坊嘛!怎么……今次会试落第,你倒是想通了!”
霍思修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任知宜轻轻推开霍思修,站到李佑康面前。
“李公子说得对!”
任知宜樱唇微启,绽出一抹温柔的笑意,“霍公子发现,原来勤勉苦读毫无用处,只有像李公子这种终日流连赌坊的人才能考得上进士,所以霍公子今日是特意来请教的。”
“你……”
李佑康没料到任知宜看起来美貌娇柔,竟是个伶牙俐齿的。
待听到周围人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,他恼羞成怒道:“这个女子刚才玩樗蒲时诈赌,我全都看到了,你们赌坊不管吗?”
赌坊的人不敢得罪他,又见任知宜只是一介弱女子,全都拎着棍子跳了出来。
十几根长棍迎面挥来,直把霍思修吓得血色全无。
他咬了咬牙,闭着眼睛冲上前去,挡在任知宜和宝珠面前。
“咔嚓……”
木棍断裂的声音传来,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,霍思修只感受到一股劲风从耳边擦过。
他蓦地睁开眼睛。
正看见宝珠自高处飞掠而下,一记有力的旋踢踹中赌坊打手的胸口。
那人整个被踹飞到墙上,一大口鲜血汹涌而出。
宝珠飞上腾下,如履平地。
虽然她看起来身形娇小,使出的拳脚却刚劲猛烈,不一会儿的功夫,所有的赌坊打手被打得哀嚎遍地。
霍思修张大了嘴,呆呆道:“宝,宝珠姑娘……”
任知宜眼波流转,笑得一脸温柔清雅,“我们宝珠可是被西域天师所称赞,是他所有徒弟中,最具武学天资的一个。”
西域天师是谁,大家并不知晓,可是方才这些人骨头碎裂的声音都听得分明,众人纷纷点头退后,仿佛在避毒舌猛兽一般。
“你们敢在这里闹事儿!”李佑康怒吼道:“不怕我把你们送官?”
“好啊!”
任知宜眸中含笑,笑容温雅而恬静。
“咱们一起去趟兆京府衙!最好再去趟礼部,让尚书大人瞧瞧李公子的殿试准备得如何。”
李佑康气结,又不敢真得去。
事情闹大了,万一以科举期间六博为由抹了他的功名,那便得不偿失了。
任知宜轻轻拂掉裙摆处的尘土,“其实,才学这种东西,有没有一试便知。古来欺世盗名者,终将作茧自缚,贻笑大方。”
她浅笑问道:“李公子,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呢?”
李佑康面色阴鹜,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任知宜,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。
“既然李公子不敢将我们送官,那我们就后,会,有,期!”
任知宜收起笑容,冷冷迎视回去,毫不怯懦。
那笃定的眼神让李佑康心中暗暗一惊,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