疯狂之下,他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,铁丝箍得更紧,嫩白肌肤上的红色深痕愈加刺目惊心。
卫枢双眸森然。
此时,任知宜勉力挣扎着朝他眨动了两下双眼,眼神飘向宫北楼的方向,卫枢心念一动,渐渐地冷静下来,朝着韦尚走近了几步。
“殿下,不要靠近贼人!”刑部尚书席白忧心太子安危,失声喊道。
“都退下!谁都不要过来!”太子厉声大喝,吓得席白浑身一颤,不敢再轻举妄动。
卫枢直视韦尚,声音沉静而和缓:“你放开她,不要连累你的父母亲族。”
韦尚短暂地沉默了一下,木着一张脸道:“他们会懂我的!”
“他们不会懂!”卫枢盯着他的手,缓缓问道:“刺杀储君乃是夷族之大罪。是不是宫北楼蛊惑了你?”
韦尚脑子木木的,茫然四顾,却找不到宫北楼的身影,一时之间慌乱不已,六神无主。
“宫兄……宫兄,你在哪儿?”
方才卫枢看懂了任知宜的眼神,着人偷偷带走了宫北楼。
果然,宫北楼一走,韦尚的心绪大乱。
韦尚茫然之下,四处张望,手下不自觉地失了力道。
任知宜得了片刻的喘息空档,拼命地大口呼吸。
卫枢缓缓靠近,轻声道:“宫北楼撞柱自尽是假,此刻已逃了!”
一番说辞搅得韦尚心神俱乱,他面皮扭曲地嘶吼道,“你骗我,你们都骗我……我为了凑一万两银子,把祖上的田产都卖了!一场空啊,一场空……”
他一时哭,一时笑,愈发地癫狂。
悄无声息之间,围墙上架起一整排弓弩,蓄势待发。
只听嗖嗖两声,一对儿石子打在韦尚的髌骨上,他吃痛跪地,身子倒向一旁。
刹那间,一支羽箭划破长空,正中韦尚的眉心,箭矢直穿入骨。
“小姐,你没事儿吧?”宝珠哭着奔向任知宜,扶着她靠在怀里,“吓死我了!”
卫枢立在原地,松开紧握的双拳,神色渐渐平复。
任知宜重重地咳了几下,感觉颈间皮肤兀自火辣辣地疼,微微张口,却说不出话来。
她手抚脖颈,双目闪过一丝惊惶。
“别急!”卫枢走过来,握着她手臂,“许是伤了喉骨,先不要乱动。”
任知宜忍着疼,眸间禁不住泛红。
“你放心!我先带你回太医院。”卫枢的声音清缓,宛若山涧松雪摇落,徐徐入耳,没来由地令她心下稍安。
出了行刺之事,公堂之外的百姓皆被遣散。
任知宜口不能言,指着韦尚的尸体,蹙着眉摇了摇头。
霍思修已回来,关切道:“知宜在说什么?”
卫枢缓缓道:“她大概是说,北衙卫把韦尚射死了,要找谁来指证宫北楼!”
众人恍然。
卫枢不以为然,“此人行止失常,供词做不得准!”
听到“供词”,任知宜想起昨日景随说的话,眼皮微动,示意卫枢伸出手掌。
细白的手指落在宽大的掌心处,写下几个字,卫枢忽略掉心头细密的痒意,呼吸微促:“孤知晓了!”
任知宜又在他掌间写下两个字——“尽快”。
卫枢拧眉,第一次觉得幕僚过于尽责也未必是一件好事,“你这几日不要查案了,专心养伤。”
任知宜摇了摇头,伸出两根手指,表示还有两日便是大理寺堂审之日,高期之案迫在眉睫。
“殿下!”席白走过来行礼,“请殿下与臣一同进宫,向陛下复命。”
“大人先行一步!”卫枢道,“任女史受伤,孤要先送她去太医院诊治。”
“这……”,刑部尚书席白面露难色。
“有何不妥?”
席白颔首道:“刚刚宫里内侍传信,说应国使臣团今日将抵达京城。陛下传令,请殿下立刻到城门前迎接使臣一行。”
卫枢一怔,应国使臣到得比他预想得要早,今年靖州流民作乱,靖南道节度使白坚以军费不足为由,任流民窜扰应国边界。
应国对此极之不满,今日若再怠慢使臣,恐伤两国邦交。
卫枢不再迟疑,沉声道:“回宫。”
任知宜目送卫枢快马而去,抚着伤口的指腹微收,心绪重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