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官是东宫女史任知宜,太子殿下可还在禧宁宫内?”
“在里面。”
“请给殿下传个话,叶大人有急信过来,烦请殿下尽快回东宫。”
侍婢进去通传,片刻之后出来。
“公主请女史入内。”
任知宜怔然。
沉默片刻,问道:“公主不是不愿意见我?”
侍婢笑道:“女史放心!公主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,已不再生您的气。女史请吧!”
禧宁宫位于皇宫地势较高的西侧,占地不广,胜在天然,宫内假山林立,与原本的地貌相互交融,高低起伏,错落有致。
一路走来,任知宜察觉宫人不多,想来使团随行之人大多数宿在鸿胪寺内。
乌云渐散,钩月露出一角。
侍婢走在前方领路,笑道:“我们在应国,一年四季都见不到雪,没想到今日刚到京城,便赶上了今冬的初雪。”
“你们可在京城多呆些时日,听说京城每年都会有场大雪,簌簌扬扬,如漫天鹅毛般飞落。”任知宜应道。
侍婢笑道:“我们做奴婢的,哪里做得了主。不过公主确实有意在大胤多呆一段时间,或许奴婢幸运,就能看到女史所说的雪景了。”
这小侍婢长着一张秀气的小圆脸,眉眼弯弯,说一口流利的大胤官话,不止长相讨喜,说话也伶俐。
“你是应国人吗?”
侍婢道:“我爹是应国人,我娘是大胤人。不过我自小长于应国,从未到过大胤。”
“难怪听不出姑娘的口音!”
“公主在来之前,专门请了夫子,教我们大胤的官话,和各地的风土人情。女史的家乡是哪儿?”
任知宜笑笑,“山南道灵州。”
侍婢点点头,“奴婢曾听公主提起过这个地方,说灵州山水秀丽,草木繁盛,是个宜人之地。”
二人说说笑笑,不知不觉进到内殿。
————
踏入内殿,沿廊而行,可闻烈烈风声穿堂而过。
悬挂于上的宫灯被吹得摇摇曳曳,落地的灯影跟着一晃一晃,明暗交错。
四面的窗棂紧闭,还是有窸窸窣窣的冷风窜进来。
禧宁宫景致绝佳,唯独有一点不好,因为地势高,若遇上刮北风的几日,风急夜冷。
任知宜回身望向那小侍婢,指着她身上的薄衫道:“你从应国来得匆忙,若是没带够衣衫,可以去东宫找我拿几件厚衣。”
侍婢微怔了一下,福身道谢。
宫室开阔空荡,与皇宫内其他殿宇相似,隔成内外两室。
侍婢剪去烛心,换了两个烛台。
任知宜踏步而入,抬眼望去,两道秋水屏风分立东西两侧,相隔甚远。
西侧烟气袅袅,向上盘旋而绕。透过屏风,依稀能看见桌案前的两道坐着的人影。
二人似乎在说话,因为隔得远,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。
旁侧有人上前添茶,茶气氤氲而出,茶香四溢,带着几分清苦之味,与大胤的茶略有不同,兴许是彦月公主特意从应国带来的。
任知宜朝着西侧伏拜跪地,大声道:“臣女任知宜拜见太子殿下,拜见彦月公主。”
屏风后的人影听到她的声音,似有所动,缓缓地站起身来。
他朝着屏风走来,身姿挺拔,步履轻轻,屏风后露出一截黑色皂靴。
“啊……”
突然,任知宜的身后响起一声尖叫,凄惶惊惧,在寂静的夜空里分外悚然。
是那个小侍婢的声音!
任知宜下意识地回身去看,可是还未来得及回头,便被人从身后用一块儿白绢捂住了嘴。
“唔唔唔……”
整个人被拖拽着后仰,她双腿猛蹬,拼命呼喊,奈何嘴巴被捂得死紧,那双大手却宛如铁器一般,堵地发不出半点声音。
对方不知何时欺身到她的身后,来得悄无声息。
此人指节粗粝,虎口有茧,是一个会武功的男人。
是侍卫?还是刺客?
不过挣扎了三四息的时间,她手上力道渐失,身体越发绵软,头晕目眩,眼前的场景模糊成一个圆点。
渐渐地,任知宜彻底脱力,双手缓缓垂落下来。
对方松了手,扔掉白绢,朝着屏风后缓缓走去。
任知宜倒在地上,眼前全是晃动的虚影。
合掌紧握,尖利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掌中,疼痛的刺激令她灵台恢复片刻清明。
男子的身影,身高七尺有余。
仅这一眼,她便无力支撑,陷入一片黑暗的混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