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穿着简单的短袖和长裤,薄毯在身上搭了一角,双手枕在脑后,闲适松弛地躺在靠窗那张床上。
窗户半开,米白的半透明床帘只围了三分之一,被风一吹,衔接处的勾环就沙沙作响。
“哦?训练场我理解,那没有人的楼梯间怎么说?”
我捏紧椅背。
“那种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的地方怎么可以!”
“在我看来那已经足够隐蔽了。”他说。
我抿着嘴看他,而那个人明明能够察觉到我的目光,却悠然地闭上了眼,咏唱咒语一般开始细数起来。
“楼梯间不行,河岸不行,放学后的操场也不行,那要什么样的地方才可以呢?”
我看着地面,低低地说:“只要是私底下,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可以。”
他依旧没有张开眼睛,只是抬起了嘴角,“…比如说?”
“比如说,现在。”
我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,脑海中的某个角落察觉到一丝不妥,但在我还没仔细琢磨出是哪里的问题之前,床上那个人睁开了眼。
“这可是你说的。”
他坐起身来,面朝我的方向,张开双臂。
“阿熏,过来。”
……
我推开椅子,慢慢站起来,走到他身前,在还没有纳入他展开的手臂所能够到的位置站住。
他没有催促,颇有耐心地等着我。
那个姿势明明像是幼小的孩童向父母讨要拥抱一样带着幼稚的意味,放在体格健硕的男人身上应该是滑稽可笑的,可是他做得太过自然,和同脸上没有半点狎昵的表情,仿佛只是在迎接一缕阳光、一片叶子落到他身上。
我走近几步,站到他双膝之间,犹豫着微微弯下腰,抬手搂住他的脖子。
从来没有这么郑重其事地完成过一个拥抱,我有些无所适从,也不敢将自己的重量压到他身上。
正当我发愣地看着窗框,背后突然一暖。两条手臂带着比我高上一些的体温环绕上来,几乎以一个密不透风的形式将我包裹起来。
御幸前辈坐着的姿势比我矮上一些,我被他环抱,重心前倾,不得不将全身重量托付给他。
正当我想用腿抵在床架上减轻一些负担时,失重感袭来。一阵天旋地转之后,我再度睁开眼,看到的是理疗室的天花板。
脖颈间痒痒的,那里埋着一颗头,有着偏硬的发质,发尾微卷。
我被结结实实地压在床板和一具沉重躯体之间。短暂的惊讶过后,我驱动浑身上下少数能动的部分——嘴巴,说出了一句感言。
“一下子就到这一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?”
锁骨的皮肤处传来湿热的吐息喷洒的感觉,只有一下。我下意识觉得那应该是一个笑。
“今天天气不错,陪我睡个午觉吧。”
我调动另一个能动的部位——眼睛,斜斜看向被窗口圈定的一小片天空。
阳光明媚,万里无云,确实是个好天气。
“那至少换个姿势吧,御幸前辈,这样下去我就不是午睡而要变成永眠了。”
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啊。
他闻言动了动,紧贴的衣料摩擦,我屏着呼吸,等他撑起手臂隔开一定距离,确保两人之间不会因为吸入空气接触前胸之后才敢开始喘息。
御幸前辈翻身在我一侧躺下,我转过身,和同样侧身的他对上视线。
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场景和他对视,我茫然中又觉新奇,可他似乎不这么觉得。
与我对望片刻后,少年抬手遮住我的眼,我只听到他说了一句。
“睡吧,阿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