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在毕业很多年后才知情,原来她那一年艰难的处境并不是因为学业功课,而是因为孙旭性骚扰了她。
毕业五年后我仍旧是个混蛋,连她当年经历过什么都不知道。
我厌恨自己的后知后觉。
初二时,孙旭对何书韫的态度断崖式下跌。
他讨厌何书韫到要把她身边每一个亲近的人都隔离开。他第一个找的,就是高妗阳。
我虽然也是何书韫的朋友,却没有高妗阳和她关系那么亲密,当时我还不懂那密切里掺杂的是什么,只是不理解为什么高妗阳在有意躲避着什么。
我以为她们只是单纯的吵架。我又开始想当然的以为着,没有及时的做任何补救。
高妗阳说她是个很孝顺的人,她不能允许自己的母亲在自己膝前哭的涕泪横流。
“我不能为了一个何书韫不要自己的母亲吧,你说呢,罗弋?”
我无话可说。
我不知道她母亲是不是真的干涉过她的交友选择,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孝顺。
高妗阳说的一切,于我而言都是片面之词。
她说话的调调和孙旭太像了,十三岁的我没有质疑过孙旭,同样的,也没有质疑过高妗阳。
如今想来,她不仅爱给自己贴金还很擅长精神控制别人。
这就是孙旭带出来的兵。
孙旭忙着家访,一家又一家,他中间是怎么和家长沟通的、什么语气协商的,没有人知道。
或许其中夹杂了引诱和恐吓,他的引诱无非是“远离了何书韫我保证你家孩子上重点高中”,他的恐吓也不过是“其实你家的孩子很聪明,不要被带坏,比如何书韫,否则我不保证这孩子未来是否能有大成就”。
在那个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和冠军从娃娃抓起的、卷到死的时代里,成绩就是一切。
直到孙旭敲响了我的家门。
可惜我父母常年不在国内,没办法聆听他的教诲。
开门的是比我大六岁的小舅罗赋生。
那年他二十出头,心高气傲的很,由于很早不上学,一股子流氓地痞味儿。
孙旭见到他那次,刚好是他地痞味儿最盛的那一年。
罗赋生出社会早,不是发育期的小孩子,外面的三教九流见多了去了,孙旭那一套对他根本不起作用。
“……我是看在罗弋成绩底子好的份上,不忍心她就这么堕落下去。”
罗赋生:“成绩好化学考十一分?”
孙旭:“……化学老师也说了,这孩子聪明,现在把心思用到正地方还不算晚,只要不要和何书韫那几个……”
罗赋生突然问我:“你物理多少分?”
我默默伸出手指比了个九。
孙旭:“……”
问到最后,罗赋生以孩子天生学习根基浅,不擅长学理科那一套,只要把英语学好就行了。
话说的明白,我们日后就是出国的,你那一套省省吧。
后面我曾问过罗赋生为什么当年对孙旭那么不客气,罗赋生说因为不在乎,不在乎成绩就不会上心那些话。
“你难道不知道要出国的孩子在班级上,是会被老师默认放弃的吗?”
能不被老师放弃的只有两种学生,刻苦努力天生成绩好的和考学前期杀出一匹黑马的潜力股。
而最先被放弃的一种是以何书韫为首的,一种就是根本不需要走高考那条道儿的。
罗赋生闻言嗤笑,“这个世界上能放弃你的只有你自己。”
“别人的喜欢称赞、鄙薄偏袒,跟你这个实实在在的人有什么关系?”
“别人高看你两眼,你就觉得自己能扶摇直上、创造出一番丰功伟绩了?别人放弃你,你就真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?”
“活十四年了还分不清个是和非吗,你的成功失败哪里轮得到别人的嘴皮子定义?”
十年前罗赋生就不喜欢孙旭,尽管他并没有给我开过几次家长会,私下面谈孙旭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,可他提到这个人就会蹙眉。
他说,孙旭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张纸糊的老虎皮,一戳就破。
而纸糊的老虎底子里是没有任何的威慑力的,只会虚张声势。
就这样,我成了孙旭唯一一个没有被策反的人。
为此我也受过孙旭的一些明里暗里小动作的影响,影响最大的就是我左手手腕上的疤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