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了,先看看再说。
她艰难地跑起来,三步并作两步,脚踝传来阵阵疼痛,人影越来越近。
那是个车队,前前后后十几只骆驼,有的驮人,有的驮行李,中间是一辆骆驼拉的两轮车,车前两个老头拉着绳,他们都穿着厚实,毛毡帽,皮夹袄,长靴,像少数民族的打扮。
走了这么久终于看到真人,赵怡同激动坏了。
她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打招呼,扬起真诚的笑脸,车队领头的两人一齐看向了她,说了一句像是方言的话,停都没停,目视前方从她面前缓缓经过。
留她一脸蒙圈,什么意思?
不行,这是活下来的机会,好歹跟着他们走出这里,到有人气的地方。
赵怡同艰难地小跑,和他们保持平行的方位,扯着嗓子大喊:“大哥,救救我吧!您有水吗,我要渴死了!”
这次他们连头都不回了。
看这个架势他们肯定不会发善心了,步履不停地商队,肯定讨厌纠缠,中间被护住的车,大概是他们的领头。
顾不了这么多了。
赵怡同一鼓作气向前冲,撞上了骆驼车车篷。
刹那间就有人亮出尖刀,扎着她的脖子逼她向后退,血慢慢渗出,车队停滞下来。
她抬头大喊:“您有水吗?我好渴,我不想死在这里!”泪水慢慢流出,又是水分的流失,她想止住懦弱的眼泪,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。
这也太憋屈了,刚死一次,又来一次。
刀还划在脖子上,死亡的威胁近在眼前。
“求您了!”她慢慢屈下膝盖,抬头盯着对面,眼泪不住地流。
马车窗处伸出一根手指,挑开了帘子,只一眼,又无趣地放下。
那人说了一句什么,话音未落,壮汉就将尖刀收起,摸出身上的水囊递给她,比画了什么,大致是示意她跟着。
赵怡同迫不及待地喝了口水,入口回甘,人间美味,她亦步亦趋,总算是找到了可以跟着的路标。
只是路标而已,她没办法对这群人感恩戴德,她从未如此屈辱过,只是想活着而已,就要卑躬屈膝,表现得无比脆弱来乞求可怜,用眼泪当武器,实在是难受。
这一路也算是活下来了,那些人会在她快晕倒时会给她丢点食物,而这一切都来自车上那个人的授意,虽然只是他的一句话而已,赵怡同眯着眼打量着马车。
那人全程都在车里,只有刚才撩帘子时露了那一下面,气度不凡,带着上位者的慵懒和随意,没看清脸,但肯定和她们满面黄沙的样子不同。
气温开始下降,天色变黑,身上的校服县的单薄,终于到了城门前,城门左右有士兵看护,身着战甲钢盔,看着有些疲态。
领头的和他们沟通了几句,士兵笑嘻嘻地就打开了横栏,放了他们进去。
没走几步车队就消失了,留赵怡同在街上和人们大眼瞪小眼,这里的人们身着古装,长袖长袍,襦裙短袄,长发盘起,而她一身校服,齐耳短发,怎么看怎么突兀。
不是吧,真是古代,她还是黑户。
大姨们慢慢绕着她围了一个圈,用一种看异类的眼光打量着她。
她向前一步,圈就向前移动,她向后走,圈也会跟着向后走,但都会空出一段微妙的距离。
赵怡同真的被惹急了,埋头往前狂奔,她们又让出了一条道看着她跑。
前方没有人墙,于是赵怡同一头栽倒在了地上。
一阵幽幽的铜铃声飘来,像催促着人醒来,赵怡同意识回笼,慢慢坐了起来。
玄色锦缎的床帐,下垂着棕色流苏,帐内四角挂着镂空雕花的铜铃,像进了柔软的棺材。
赵怡同摸着头,乱糟糟的头发上缠着布条,脖子也被人包扎过了。
她趿拉着鞋在屋里踱步,屋里有书柜,塞着满当但整齐的书,书案上也是摆放规整,镇纸压着一张白纸,墨水干成了痂,毛笔分了叉。
圆桌上放着茶水,赵怡同渴怕了,给自己倒了杯水。
很好,目前唯一的信息,这茶是正山小种。
坐着看这屋子,宽宽敞敞,像是小姐的闺房,坐北朝南,桌案前有个窗户,糊着纸张,隐隐传来闷闷的人声,赵怡同迫不及待地推开了窗户。
阳光透了进来,温柔地照在她身上,温暖又强大,柔和又包容,她闭上了眼睛,连空气都变得清新,久违的,这活着的感觉。
一缕凉风吹过,窗外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,楼下叫卖声阵阵,吵吵闹闹,一幅市井图徐徐展开。
大大小小的商铺,高高低低的招牌,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女人们站在门口招揽这客人,人们在街上不停地流动,笑骂着,吵闹着,小姐用团扇掩面轻笑,丫头蹦蹦跳跳地接过炸糕。
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,那她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,活下去,找什么活都好,找个地方住,找个活干,不管怎样,活下去。
“吱吱呀呀---”房门被推开,赵怡同警觉地回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