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怡同看着她,有些眼热,没有说话,坐到了她的身侧。
白天没注意,这里正好对着花坛,虽然晚上看不到花,但这边平坦开阔,月色无限延伸到远方。
她忽然想到那句诗:今人不见古时月,今月曾经照古人。天的那边,会不会是她的故乡。
她原以为自己看到这位老乡,会迫不及待地问很多话,她是怎么来的,张昭又是怎么回事,是不是还有办法回去。
可现在此人真的近在眼前,与她并肩而坐,她却没有那么迫切,反而很从容,凝心静气地感受风的温度。
两人静坐着,都没有说话,一切尽在不言之中。
良久,久到那个女子忍不住扭头看她,清冷的嗓音道:“没什么想问的吗?”
赵怡同坐地有些累了,便调整姿势,斜倚着柱子,侧着头,脸在阴影与光明的交界。
太阳穴突突的跳,她也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,索性卸下伪装,随意道:“不知道。”
“我原以为我会问很多问题,可现在我都不好奇了,只想和你呆在一起,我们是一样的,磁场相同,就这么坐着就很舒服。”
“真要说想问什么的话。我叫赵怡同,你叫什么名字?”赵怡同看向她。
“我叫陈泞。”她说到,无言看着赵怡同。
“你现在过得怎么样?”陈泞挑了个可以问的问题。
“还挺好,自给自足,老板和善,对我比亲人还亲,你呢?”
“我为国师效力。”陈泞神色复杂的看着她。
赵怡同皱眉,惊诧道:“张昭?”
那个国师?素未谋面但却已如天罗地网般覆盖辰乐的张昭?
浅淡的香味袭来,陈泞移到赵怡同近前,她措辞良久,最终叹了口气。
“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。张大人会包容、接纳我们,你听我一句劝,别留在沙城,去天都罢。”
说完,她拍拍赵怡同的肩膀,衣角飘飘,转身而去,不留一丝痕迹。
徒留赵怡同一人坐在原地,看着檐上狼头出神,神识漫游,最终沉沉睡去。
有人扒拉着肩膀,赵怡同在一片吵闹声中睁眼。
“你醒了?”陈子檀的脸近在眼前,关切问道。
她被人大力拽着,僵硬起身,是苏辛泉,“醒了就跟我回家。”
赵怡同拍拍衣服,大脑还断线,踉跄跟上苏辛泉的步伐,“你慢点,我跟不上。”
“我说要不你们就在我家休息罢,你那些朋友不都歇下了吗,这二半夜的,别来回跑了。”陈子檀跟着他们道。
赵怡同想定住脚步,她现在头脑混沌,下意识不想多动,但苏辛泉手劲奇大,她根本挣脱不开。
“我们回家。”苏辛泉看着前路,眼神偏执,语气强硬。
赵怡同的手腕几乎被他掐出红痕,丝丝缕缕的痛感传来,她死命挣扎着抽出手,“你松手!发什么疯?”
“松手,你弄疼她了。”陈子檀皱眉说着,想帮赵怡同,手还没到跟前就被苏辛泉拂开,薄怒瞬生。
“离我妹妹远点!”苏辛泉怒道。
陈子檀怒火瞬间被浇灭,他收回手,用同情的目光打量着苏辛泉,思忖道:“要不我送你们回去罢,这么远的路,坐马车快些。”
“谁稀罕你家的马车。”苏辛泉说着,拉着赵怡同往回廊走。
赵怡同挣扎无果,只能迈着大步跟着他,边走边问,“你醉了?”
“你闭嘴。”苏辛泉道,又自顾自喃喃着,“不听我的话,到处乱跑......”
“你说什么?”他的声音含糊不清,像梦中呓语,根本没法让赵怡同听明白。
或者说,本就不是对她说的。
三人行至侯府门口,赵怡同朝陈子檀点头,谢过他送到这里,陈子檀使使眼色,示意她关注苏辛泉。
“要不还是我送你们回去罢。”陈子檀再次提议。
“离我们远点!”苏辛泉歪着脖子道。
赵怡同拉着他,无奈地摇摇头,耸耸肩,向陈子檀道别。
冬至的夜格外地冷,风吹起,掠过漆黑街道,带着一片阴森的凉意,赵怡同搀着苏辛泉,自己本就脚步虚浮,这样更是走的一步三晃。
最后是怎么到的家,她早已忘却。
再醒来,已是第二天。赵怡同和衣躺在床上,头脑酸胀,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疼的。
混沌之中,她第一反应是摸兜,还好,昨天的十两银子还在。
昨日宴席上颁奖,一坛满上是第一,二十两她和小满平分,陈子檀则收下了“沙城诗王”的牌匾。
头痛之余,昨日夜里的记忆断断续续,沙城人唱着歌,美女孤寂的背影,劝她去天都的话,莫名其妙的苏辛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