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画作即将收起来的时刻,一阵风吹起,几只蝴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,纷纷停留在了画作上,连谢映也不可置信,“这是……?”
“是蝴蝶!好多蝴蝶!”
成片的蝴蝶飞舞着从远处而来,停留在画作上,沿着笔墨的踪迹翕动着翅膀,最终形成了一幅奇观。
“好!这才是云鬓啊!”皇帝拍起手来,“所谓云鬓,便是女子的鬓角,但傅清鹤这幅画却不止于此,傅清鹤,你来说说,你画的是什么?”
傅清鹤解释道:“古有江山如鬓的说法,臣画的是大靖的云鬓,一条穿行而过的黄河。”
画作上,奔腾而过的黄河恢弘豪迈,而翩翩飞来的蝴蝶又柔和均匀了僵硬感,形成了柔中带刚、以柔克刚的奇妙平衡。
“陛下,臣以为,这才是真正有特殊造诣的画作!”
“傅公子这幅画倒是真的奇观,老臣活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画!”
傅清鹤抿唇笑了下:“各位谬赞了。”
皇帝捋了捋胡须,苦恼道:“这倒是令朕苦恼了,你画的确实好,但贵妃选七皇子的画作,该如何评出胜负呢?”
谢映:“既然贵妃娘娘选择了七皇子的画作,那定然是七弟的画作更好,傅清鹤的这幅画就由我来带回去吧。”
她给含莲使了个眼色,后者立刻把画作端了下来。
“嚯!还真的是蝴蝶啊!活生生的!”周御书大喊出声,“朱惠!你快来看看,我活这么久从没见过这种东西!傅清鹤你到底怎么画的啊……”
傅清鹤抿唇笑了笑:“能给殿下排忧解难,是我的荣幸。”
皇帝却开口道:“傅清鹤,你画画有功,朕今日在此,见你这孩子不错,许你一个愿望。”
谢映顿了顿,猛然看向高座上的皇帝,连钰贵妃也开口道:“你一个人在长安城,举目无亲,谢映平日又忙于公事,你应该很想念家乡吧?”
“贵妃娘娘!”谢映皱眉看向钰贵妃,她攥紧拳头,用眼神警告傅清鹤。
如果皇帝开口下旨让傅清鹤回南疆,就是她也不好再留着,但是凭傅清鹤对自己的态度,她十分担心……
傅清鹤微微俯首,声音如同流水一般自然而然:“臣希望,能在前朝有个一官半职,哪怕是一个小小笔墨官,臣也愿意。”
皇帝和众人皆是一惊。
“想不到,傅公子不要求回南疆?这倒是超出朕的意料了,你可有意向官职了?”皇帝耐心问道。
谢映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,她身侧的手指都紧紧蜷缩在一起。
终于,傅清鹤开口说:“臣想要去大理寺任职。”
“傅清鹤……?”
谢映不安道,都察院的事情已经很多了,如果傅清鹤也要出门任职,她每日能见到他的时间就更少了,更不用说要放傅清鹤出门,她站起来:“父皇……”
“好,朱惠在何处?”皇帝环视一圈,“大理寺卿朱惠在何处?”
朱惠起身:“臣在。”
“过两日就安排傅清鹤的入职考核吧,如果你通过不了考试,那朕也不能凭空塞一个人进去。”
谢映松了口气,她有的是办法不让傅清鹤通过考核,可这样想过之后,谢映又觉得心有不安,她是不是不能插足傅清鹤的选择。
宴会结束后,众人散的散,谢映也在其中,她第一个看向傅清鹤。
“傅清鹤,你竟然敢提那样的要求,你是不是想走?”谢映原本有些愤怒,却在转头对上傅清鹤冷飘飘的视线的时候僵住。
傅清鹤起身,抖了抖有些变形的衣服,又伸手来把谢映扶起来,“殿下刚刚想说什么?”
“我以为你会求父皇让你回南疆。”谢映盯着他,不自觉地说了实话。
傅清鹤沉默下来,放下扶着谢映的手,倒像是真的思考了起来,“殿下这话确实有道理,我会考虑的。”
说完,傅清鹤已经起身往外走去了,谢映连忙追上去,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。
祝慕灵站在角落等她很久了,目睹了她和傅清鹤交谈了全部过程,表情复杂,她原以为谢映是个强制霸道的人,想不到在傅清鹤面前是这副模样。
“皇嫂?”谢映抬眼就看见她。
“怀善公主,还记得我吗?”
谢映瞥了眼,开口问她:“我皇兄竟然不在?”
祝慕灵摇头:“父皇叫他谈话去了。”
谢映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,又让含莲去看风,“皇嫂有话直说,我也不拿你当外人,我愿意帮你,定然不是因为我好心,是为了我自己。”
祝慕灵点头:“我当然知道,你准备怎么帮我?”
“三日后,皇兄会去南疆理事,我会向父皇请示,废除你的皇子妃身份,届时你可以跳崖假死,我会给你提前准备替代。”谢映喝了口茶,她眯了眯眼睛,看向远处的天空,一只虫子飘过。
“这个季节,虫子可真多。”
祝慕灵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:“你为什么要帮我?”
“我和你不是朋友,但我和谢维许是竞争对手,你说我为什么帮你?”谢映抬眼看她,虽然在下位,眼中却迸发着势在必得的决心。
这话是最终的点燃点,祝慕灵立刻点头:“好,我相信你。”
谢映静静坐在原处,思索了一会儿,缓缓走出去,走到宫门的时候,一道身影已经被夕阳拉得很长了。
傅清鹤站在那里不知多久了,还和平时一样,“殿下想竞争什么?”
果然听见了,谢映叹了口气,她竟有种被老师问话的错觉,“父皇不喜欢目的太强的皇子。”
皇子想要竞争皇位,这是无可厚非的,但皇帝不喜欢,这就是从前谢映不被看好的原因,她把目的摆得太明显,连样子也不愿意装。
“你也不喜欢?”谢映问他。
傅清鹤盯着她,眼中含了点笑意,一缕光线折射而过,反射出一点浅棕色,“喜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