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泱墨色的眼眸盯着林怀玉,问:“朕说过了,老师如今已经不是丞相了,你与朕之间难道就没有别的可以聊了吗?”
林怀玉一愣,随即反问:“陛下觉得,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聊的?”
宿泱缓慢地点了两下头:“你说得对,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了,毕竟老师现在已经有别的人代替朕了,你的心里被赵襄宜占据了,老师,你是不是不要朕了?想要收他做学生,和以前教朕那般教他?”
林怀玉不知道宿泱一天到晚在联想些什么,但还是和宿泱道:“臣没有要收学生。”
每个人的路都该自己走,赵襄宜纵使有才学能力,能不能坐上丞相的位置,也得看他的本事。
宿泱闻言,心情似乎好了一些,他抬膝架在床沿,双手撑在林怀玉身侧,将林怀玉困在自己怀里,如同大型野兽将猎物圈住:“好,那老师说,朕的文章比赵襄宜的好,朕在老师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学生。”
宿泱温热的吐息喷薄在林怀玉的脸上,林怀玉侧过脸躲了躲,闭上了眼睛,俨然是一副不准备搭理宿泱的模样。
“好,好,好。”宿泱怒极反笑,“老师就连哄哄朕也不愿,那朕又何必体贴老师呢?”
林怀玉心中一惊,他正要开口,却被宿泱抵了回去,那人强势地侵占令林怀玉逃无可逃,他的腿尚未恢复,也根本无法反抗宿泱,只能被迫承受着对方的怒火。
烛火轻轻摇曳,映着纱帐上的人影也摇摇晃晃着,呜咽的风声似乎淹没了某些细碎的响声,听不真切。
那殿外的风雪又落了一夜。
林怀玉再醒来的时候,身上的疼痛如剥皮拆骨,尤其是他的双腿,膝盖处传来熟悉的痛楚。
冰雪消融了。
林怀玉从勉强从榻上起来,扶着周围能扶的东西走到了门边,一打开门,那冷意便随着风席卷而来,林怀玉的膝盖几乎支撑不住。
他紧紧攥着门框,没让自己倒下去,双腿打着颤。
不等他关门,迎面便见宿泱朝他走了过来,那一身朝服还未褪下,应当是刚下朝。
宿泱原本面色不虞,见到林怀玉开门,脸上的阴霾扫了一些走:“老师是特地开门来迎接朕的吗?”
林怀玉咳了一声,讽他:“你倒是会自洽。”
宿泱当然知道林怀玉这会儿生着气,他见林怀玉转身回了屋子,一个好脸色也没给他,宿泱又落了落唇角的弧度,跟了上去:“老师对朕如此冷漠,就不怕朕不再宠幸你,另立新后?”
林怀玉先是冷淡道:“求之不得。”
随即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,宿泱不会无缘无故提起立后之事,他转身回望:“早朝说什么了?”
宿泱冷笑了一声,掐住林怀玉的腰,恶狠狠道:“老师的心里果真一点也没有朕,朕要立后你都没一点反应。”
林怀玉吃了痛,眉心轻轻拧了起来,他从宿泱口中推测出了今日早朝都议了些什么事:“朝臣让你立后?”
宿泱冷哼道:“那些人吃饱了没事干,就管起朕的后宫来了,说什么后宫多年空置,后位也该有人,还说什么开枝散叶延绵子嗣的,吵得朕头都疼了,便提前下了朝。”
林怀玉颔首,难怪今日宿泱早早便回来了。
宿泱看了林怀玉一眼,瞧不出对方的神色,不动声色地问:“老师以为朕该立后了吗?”
林怀玉瞥了宿泱一眼,从对方掌心逃脱,在旁边坐下,仿佛和宿泱讨论一件普通的朝事:“陛下可有心仪的女子……或是男子?”
“男子?”宿泱抓住了林怀玉的措辞,侵占性的目光锁住了对方,“老师特地问这个,莫不是觉得,朕心仪于你?”
林怀玉移开了视线:“臣不曾这样说,只是觉得陛下或许不喜欢女子喜欢男子。”
宿泱嗤笑了一声:“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轮不到你来揣测,不过朕倒是觉得,白大将军的嫡女英姿飒爽,很是令朕满意,去年秋猎见过一面,老师也夸她是将门虎女呢。”
林怀玉想起宿泱说的是谁,白大将军唯有那一个女儿,名叫白见青,去年秋闱,一众男儿郎都不是她的对手,她一骑绝尘夺了秋猎魁首,英姿飒爽,一杆红缨枪出神入化,他确实夸了几句,没想到宿泱喜欢的竟然是她。
林怀玉不禁看向宿泱,少年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,二十一岁的年纪换做寻常人家早已娶妻,或许已经生了儿女,宿泱也确实该到了立后的年纪了。
林怀玉垂了眼眸,道:“陛下喜欢白姑娘怎么从未提起过。”
宿泱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林怀玉,生怕错过一丝神情:“朕原本怕她不愿意,毕竟她看着不是很想做皇后。”
林怀玉轻轻点头,语气有些淡:“白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,白府家风严谨,白姑娘还曾上过阵打过仗,臣也见过,模样也是极好的,听说白大将军回来后,白府这几年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”
“陛下若是真心喜欢,可要抓紧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