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“唰唰唰”地像颗颗豆大的玻璃球砸在落地窗上,水珠粘附在玻璃上被暖调的壁灯照着,像是亮莹莹的宝石,汇聚后便成了一条条极小极小的水流蜿蜒而下。
吃完饭后周临铄买了单,让叶桁在大厅里等了一小会,冒着雨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一把雨伞。
餐馆的位置车开进不来,两个人要走到外面的大马路上乘车,叶桁见他手里只带回一把雨伞,有些疑惑,而周临铄像是读懂了,说:“去的不巧,店里刚好只剩一把伞了,我们将就着一起打吧,嗯?”
“嗯好。”叶桁点了点头。
周临铄在屋檐下撑开伞,叶桁走到了伞下,两个成年男生的身躯共同塞在一把伞下,说不拥挤是不可能的。
叶桁小心翼翼地慢慢走着,生怕挤到人淋湿了对方,此时周临铄把航空箱递给了叶桁,他打着伞又要拿手机打车,说:“你帮我拿一下可以嘛?不会很重,一会就好了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叶桁乖乖地接过,而周临铄打好车后,忽然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,往伞里再揽了揽,两个人的距离贴得更近了。
叶桁抱着航空箱有些不知所措,他几乎有半个身子都在周临铄的怀里,而此刻周临铄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:“靠近一点点没关系的,别淋湿了。”
他的声音轻缓,叶桁却觉得那几秒钟噼里啪啦的雨声都做了背景板,世界里只有周临铄的声音,他清了清嗓子,说:“哦、哦好。”
距离倏地拉近让嗅觉更加敏锐地捕捉到了熟悉的气味,现在的青草味夹杂着雨气,不似早上暖烘烘的,而是带着些清冽。
近得让叶桁觉得自己会一同沾染上这股香气了,但是他打心底里不觉得介意。
陌生的、异样的情愫蔓延上心头,复杂到叶桁一时想不清楚也说不清楚。
雨点拍打在伞上,不断发出“哒哒哒——”的声响,叶桁的心跳不知是被雨声带乱了节奏,还是别的因素,毫无章法地跳动像强劲有力的擂鼓声。
两个人走到了大路边,叶桁听到身旁的人说:“很快了,车就在前面,小心前面有水坑,我们往旁边绕一下。”他反应慢半拍地捡回自己的神志,无声地点了点头,跟随着周临铄的脚步。
前面一辆黑色的汽车打着双闪,雨刮快速地划去前窗奔涌的雨水,在雨中静静地等候。
雨斜斜地飘落,覆盖了,浸透了,却无迹可寻。
周临铄下意识往旁边藏了一下右肩,打开了后座的车门,用伞抵在车顶和敞开的车门之间,让叶桁先上了车,随后自己关伞甩了甩伞上沾满的雨水,快速地上车关门。
“小伙子,大下雨天的还出门呢?”司机是一个中年大叔,长相憨厚,见他们坐稳了,车辆行驶起来,大概是看他们刚刚在雨里火急火燎的,开口说道。
航空箱底部有些脏,怕弄脏了座椅,叶桁刚准备把航空箱放在脚下位置,周临铄接了过来,说:“放我这吧,会妨碍到你放脚。”
叶桁由他接过放好,笑着说:“叔叔,我们出门的时候是大太阳呢,谁知突然就下大雨了。”
“哎。”司机轻叹了一声说:“当老天的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啊,想下雨就下。”
随后又自顾自地说:“我们干这行的也是讨厌下雨天,视线不好车不好开不说,这种天还特容易堵车。”
叶桁附和了句:“哈哈哈,可不是嘛。”
“你们在海城上大学啊?”司机问道。
叶桁回道:“是的。”
“上大几呀?我家里的小孩明年也高考了,我愁的哟——”司机看着前方说着。
“我上大一,”叶桁说完看了周临铄一眼,对方靠在椅背上,“他上大二。”
“你俩是兄弟啊?还搭伙上同一个大学呢,感情挺好呀。我家里那俩孩子在家就经常打闹,要真是一个惹恼了另一个,两个人还能不理不睬对方半天,不像兄弟像仇家。”司机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两声。
“我们不是兄弟,是朋友。”叶桁说着,“孩子两个人闹着玩很正常,不记仇,过会就又和好了。”叶桁是独生子,其实没有这样的经历,但是他在电视里看过这样的情节,所以生搬硬套的也能拿出来宽慰两句。
叶桁小时候看电视还挺羡慕的这样的关系,他也希望自己有兄弟姐妹,这样或许他的童年会有点乐趣和陪伴。
往事不堪回首,叶桁若无其事的看了眼窗外的雨。
司机满脸慈祥,乐呵道:“是啊,拿着自己的私房钱去买点零食哄哄,打发一下又屁颠屁颠的好了。”
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,周临铄也不搭话,就坐在旁边认真地听,从交谈里了解一些他不知道的叶桁。
泡芙睡了一路,车很快就到了学校,校外车不能开进校园里,只好在门口下车。
下车前周临铄把伞递给了叶桁,说:“伞给你,你撑着回宿舍吧,路上小心。”
叶桁看着他,目光迟疑:“学长你不下车吗?”
周临铄笑了笑,开口解释说:“我不在宿舍住。”说着把伞朝叶桁递了递,“伞小,我就不送你到宿舍了,等会别淋湿了。”
“噢好,那学长注意安全,再见!”叶桁又朝着航空箱里的猫咪俯身,柔声说:“泡芙再见呀。”
叶桁接过他手里的伞,伞柄还带着些许余温,叶桁的手在上面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,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,但身体已经做出的潜意识行为。
“谢谢叔叔!”叶桁对司机说完,对方笑了笑说了句“客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