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前辈,我如今在渡的是情劫。”
酒弄闻言颔首,又多看了他几眼。
情劫么……
作为宿敌,向来是湛离子渡什么劫,他就要渡什么劫。
别问,问就是天道老儿不做人。
以往那几次,劫难反而能稳固他的神格,他也便放任了去。
可现在,情劫?
酒弄眉梢轻抬:“你有喜欢的人了?”
薛景脸上空白了一瞬,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,他不知自己怎么突然想起那个诡谲的梦,还有手指尖残留的滑腻的、令他魂牵梦萦的触感,但还是摇摇头:“没有。”
他说得坦然,眼里一片纯净,没有丝毫杂念,酒弄问他:“可有方向?”
薛景诚实地回答:“这也是我周游万里的原因,没有。”
身为皇太子,却整日游山玩水,因为他的情劫将至,却找不到任何方向看不见一个人影。
他知晓这是自己必克的难关,不应该逃避,可身居高位,他总又担心情劫来得不巧。
可能使他成为一个昏君,可能丢了先辈建立的大好河山。
若只是让他伤个身心,要他的命,倒不是什么大事,他只担心要舍了祖辈的辛苦基业,让全天下都为他受苦受难。
他迟迟不肯登位,让人培养其他皇子,自己在外周游,便是想尽快在这个时间里解决掉,省得牵连到别人。
酒弄没听完他的自述,便抬起一只手,疲惫地捏捏眉心。
桑离忙凑上前轻声问:“是不舒服吗?头痛吗?”
“嗯。”
是太烦了。
薛景没渡情劫,那么便是说,接下来,薛景会遇到他的心上人,以天道老儿那讨人厌的心思,一定会让酒弄的情劫也至。
他才刚来了个子孙劫,又来个情劫,这是什么孤身带崽相亲的戏码?
酒弄欲言又止——他想提醒薛景,碰什么情劫,不如就地出家,反正到最后也是孤身一人,直接跳到结尾,得少走多少弯路。
不过到时候麻烦的就是他了。
小骷髅还没吃上,要是薛景提早觉醒,两人打个昏天黑地,就没空管桑离了。
自己养了这么久的骨头,到时候要是进了别人肚子,他不得气死。
想到这里,酒弄干脆不管他,只神秘兮兮地提点两句:“命中有时该需有,命中无时莫强求,不必去追,它自会来。”
说罢,再掀起轿帘,留下一句:“尽快下山。”便走进去了。
桑离听得迷迷糊糊的,他见酒弄进去了,也赶紧追进去。
酒弄见他也进来,眉头一抬,正欲问他做何,却见桑离扑到他身上,双手按住他的肩膀,将他按到椅子上。
“别动。”桑离抬起下巴,眼神亮晶晶的,身上的袍子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,他仔细观察两眼,抬手按在酒弄的眉心,忽然问,“是这里不舒服吗?”
酒弄茫然道:“什么?”
“你方才摁这里。”桑离有样学样,用手指轻按在眉心,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缓解酒弄的不舒服,只能学着方才酒弄的动作,冰凉的指骨触上去,似乎是怕弄疼了酒弄,下手极轻。
酒弄明白了他的意思,但懒得解释,干脆按住桑离的手,指了指一旁位置让桑离坐下,自己则躺在他的腿上:“轻揉太阳穴即可。”
说罢,便闭上眸子,准备提前享受一下天伦之乐。
桑离很新奇,迫不及待地按上去,轻轻揉开。
他的指骨说实话还是有些硌,又有些冷,是怎么暖都暖不起来的冷,冷意还会随着动作钻进体内。
不过酒弄也不是凡体,这点冷意根本进不去他的体躯就被排开。
只是桑离的指骨太硌了,还是带点肉,按着会舒服点。
酒弄只享受了会儿,就发觉让桑离按还不如自己揉揉来得舒服,就睁开眼说自己好了。
桑离恋恋不舍:“这么快就好了吗?”
酒弄:“……”
酒弄道:“嗯。”
他支开桑离,以免桑离接下来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:“应该已经到奇雾里了,你不去凑个热闹吗?”
桑离一听,似是才想起这事,赶紧就往外跑。
他跑得极快,一掀开帘子就踩到了白雾,还以为自己又踩空了,“啊”地叫了一声直接坐到轿板上去,然后就看见不远处并立的小孩和薛景,他这才知道自己没摔出去。
“桑公子怎么样了。”薛景看他摔了,忙关切问道,他拽着的小孩也挺着急的。
“骷……桑公子,你怎么样了?”
“没事没事。”桑离松了口气,感觉风有点大,便把兜帽往下扯了扯,怕被风刮走,偷偷让头骨冒出一个小尖尖勾住兜帽内衬。
然后,他才抬起头,冲两人一笑:“这就是奇雾吗?”
他扫了周围一圈,慢慢从轿板上爬起来,试探地摸了摸虚白的雾气。
周围像连成了一片,除了白色什么都没有,他连自己踩的轿板都看不见,要不是方才反应快,估计能一脚踩进雾里。
“对。”薛景说着,一只手拉着缰绳,时不时催动马儿转一个方向。
桑离看着好奇死了:“薛公子,你是怎么辨别方向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