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少夫人没有追问,虽省了她许多口舌,但也错失了一个看戏的机会。
薛唐动怒,又比薛亭洲急躁两分,气头上什么都做得出来,顾家派去的人不知吃了多少暗亏。
不能听到这些,姜颂宁觉得很是可惜。
姜颂宁回神,借着添茶的动作望了眼窗外。
窗牖半开,她抬头时正巧有一人掠过对面屋脊。
姜颂宁倒茶的动作一顿,屋顶上那人也偏头看了她一眼。
不像顾家的侍卫。
大白天的就让人登堂入室。他们如今都沦落到这个田地了?
顾少夫人看她动作慢腾腾的,不由蹙眉,但想起娘娘交代,要与姜颂宁走的近些,便又舒展了神色。
“孟夫人还是头一回到我这做客,不知你的喜好。孟夫人喜欢什么?我着人换茶。”
“不用了。都一样。”姜颂宁淡声道,“我平日不爱喝茶。”
顾少夫人自生了儿子,每日都是被人捧着,哪里被人甩过脸色?
姜颂宁看起来温和,说起话来滴水不漏,没有她设想中的那般怯懦。
顾少夫人没和她接触过,以往即便见了,也都是说些场面话。
只以为姜颂宁是个柔弱美人,是最好拿捏的。
真是令她刮目相看。
念着娘娘的吩咐,顾少夫人又耐住性子和姜颂宁闲话片刻。
奶娘将孩子抱了过来,姜颂宁趁这时起身告辞。
嫂嫂范氏见她久去不归,一直记挂着她,叫身边的丫鬟在附近候着。
姜颂宁和挽香还没说上话,范氏支来的丫鬟便急切走来,姜颂宁知嫂嫂是当真关心自己,心底一暖。
“少夫人同我叙话,说了些趣事罢了。”
丫鬟回去复命。
挽香见姜颂宁面有笑意,不禁好奇起来,这顾家的少夫人还能把自家姑娘逗乐了?
在挽香疑惑的目光中,姜颂宁轻勾唇角,低声道:“是难得一闻的好事呢。”
挽香不明其意,但也跟着弯了弯唇。
“只是可怜牵涉其中的两个好人。”
姜颂宁话音甫落,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。
“还有空去想别人?”
姜颂宁一个激灵,偏头一看,薛亭洲不知从哪冒出来,站在两臂远的位置,神色冷冷地看着她。
正这时,旁边上锁的院落忽地自内打开。
姜颂宁在薛亭洲眼神的逼迫下,不情不愿地走了进去。
薛亭洲看她转瞬间便恢复了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,又多看她两眼。
“她满堂宾客,为何独独挑了你,有想过吗?”
姜颂宁不喜欢回答问题,尤其是他提出的。
他难道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。
她能想些什么?
顾少夫人忽然示好,不是冲着孟家,便是冲着薛亭洲来的。
连她自己都不知道,她有动摇薛亭洲的本事。
可能到他色令智昏的那一天,才有那一星半点的可能吧。
顾家手里的情报过时得厉害,真是越来越不顶用了。
“想过没想过有何不同。”姜颂宁抬眸看他。
“薛大人,我有的选吗?”
薛亭洲冷笑:“你没得选,所以总是偷懒,只选最容易的一条路。”
姜颂宁怔了下,又颔首,“你说的不错。”
“不做抉择并非坏事。”薛亭洲顿了下,“你能保全性命就行了。”
姜颂宁抬头往屋顶上看了眼。
若隔墙有耳有人听到这话,回去告诉顾少夫人就好了。
听听,薛亭洲觉得她能活着就很不错了。
这哪是看重她的态度。
他是不对她有别的指望了。
能这样待在他眼前,就很好。
她没有办法。他也没办法不宽宥她那些背弃他的选择。
薛亭洲将她微妙的神色看在眼底,但也没有就此解释。
“夫人还想听什么。我来说我来说,那小子打人可威风了,夫人想听什么我都能讲出来。”旁边一个瘦伶伶的男子指上勾着铁锁,眼睛亮如星子。
正是先前房梁上路过那位。
姜颂宁打量这人,又看了眼薛亭洲。
“夫人别误会。咱们不是偷鸡摸狗来了……小的就是听说将军落了东西在这,自告奋勇替他来取。和大人没有关系。”
姜颂宁听这意思,这飞檐走壁的年轻人所图不小,便问:“拿到了吗?”
那人正要点头,便对上了薛亭洲的眼神。
“之后再说。之后再说。夫人你们慢慢聊,小的去外面盯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