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颂宁乐意听一些顾家人如何吃瘪的闲话。

但此情此景，面对眼前这人，她没有开口的欲望。

手指在袖中搅动，姜颂宁垂首，忖度该用何种态度与他相处。

薛亭洲在她这一会儿一个样。

屡次救她，但又云淡风轻像顺手搭救，不是太在意她的死活。

没过多久，学来风流纨绔的做派，诱引她私会。

戏台上的角色都不够他演的。

说句不敬的，简直像得了脑疾，行事没个定准。

姜颂宁都不知他是变了性子，还是觉得就该这般吊着她，给点好处再吓唬吓唬。

不能真让她死了，也不能叫她太舒坦。

若只关乎她一人，她早就跑了。

但她现今是一家之主，胆怯犹疑也得硬着头皮对上薛亭洲。

“夫人受惊了。”薛亭洲缓声道，“多谢夫人适才帮忙遮掩。其中琐碎，不须我多言，你自是明了。”

看起来，他今日是神思清明的。

姜颂宁瞟他一眼，将视线落于他襟前，不敢露出让他多思多想的表情，点点头：“虽多年不通音信，薛大人为人，我是信得过的，即便不是同道中人，也互不相害，惟愿各自安好。”

薛亭洲长睫低垂，她的衣领工整地贴附在柔润的脖颈上。

她说话时，这点缝隙时大时小，一抹日光自边缘滑入，仿佛又多透出一丝香气。

她说到不通音信时顿了一下，按他对她的了解，下一句差不离就是形同陌路。

她没说出口，他也能猜到。

薛亭洲回想起薛唐的劝告，平复了这股怨气。

“用你的脑子好生想想，她五六年前可曾对你一见钟情了？没有，可见你这张脸是得她垂青，但并非手到擒来，马上就五迷三道上了钩。就你这烂脾气，当年若是人家一见你，就对你情深似海，你哪会让人在你眼前晃悠。”

“不提我还忘了！当年人家还只有一点动心，你便喜欢得要死，明里暗里不准别人接近……哎呀有话好好说，别动手。听我一句，当局者迷！”

“话说回来，今时不同往日，你有能耐把旁人拦住，还怕她不对你用心动情吗？她这些年过得不容易，遇事谨慎小心是难免的，景溪把你干的好事跟我说了，就这变脸比变天还快的架势，她可不得多想想。你是不是忘了自个儿如今的身份了，你这些冷脸摆给那些老不死的看，他们也得战战兢兢，不得安眠。姜家娘子已经很有骨气了。”

“你能不能大度些，整日一副争风吃醋的做派，说出去是要让天下人耻笑的。你俩日子还长。跟一个下葬多年的旧人计较什么……”

他不说话，姜颂宁也不言不语。

薛亭洲一抬眸，便对上她茫然又小心的神色。

薛亭洲目光一黯。

薛唐那榆木脑袋，好像真猜对了一次。

“我是不是对你很不好。”薛亭洲昨夜醉酒，今日一切如常，头脑十分清醒，把薛唐的话掂量一番，很快就找到了明路。

姜颂宁怔了怔，想破脑袋也不懂他怎么这样问。

没有谋害她性命反而多次相救，不是坏人。

也不是界限分明保持距离的正经人。

因旧事对她有怨是人之常情。

这个问题不好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