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前懒得应付人际往来,也曾想过,若孟老夫人实在厌弃了她,她再买个宅院,兴许更快活自在。
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突然。
和她嫁到孟家一般,诸多大事全然由高位者掌控,容不得她另有抉择。
姜颂宁心中感慨万千,但这一结果丝毫不损伤她的利益,待她回到观武台,心绪已然平复,面颊两侧因走动泛起淡绯,眉目平静温和。
铛的一记锣声响起,台上谈笑的女眷为之一静。
参赛者带着猎物回到场上,训练有素的侍卫上前检查清点,一壁喊来医者为负伤者清理包扎。
姜颂宁目光一扫,最先看到的便是玉晖县主。
县主衣装朴素,没有繁复的纹饰,但那股镇定自若,胸有成竹的样子令人挪不开视线,袖口衣摆深色的血迹如同颜料,点染在她身前。
越山族来使比县主慢了一步,但收获颇丰,喜气洋洋地念叨着什么。
县主不曾有仆从跟随,所用弓箭也没有提前受检,因此没将她列入排名,侍卫悄无声息地数完,给这位气势极盛的县主报了个数。
姜颂宁离得太远,一点也没听到,但看旁边几个公子哥明显怔愣片刻的样子,便知道他们技不如人了。
正经参赛的十来人中,越山族来使夺得第一。
皇上在决出胜负之时重回观武台,听得结果,看向那位千里迢迢赶赴京城的使者:“传言不虚,你既得了头名,想要什么赏赐?”
越山来使行至阶前,行了个大礼:“陛下勤政爱民,能为天子臣民,便是神灵赐福,不敢讨要赏赐。这把弓是族中圣物,族长将此弓交予我妥善保管,到京城献与陛下,以示臣服之意。”
这段话说得格外缓慢,听得出是他费心想出的说辞。
圣上龙颜大悦,笑道:“既到了京城,安心多住些时日,四处游历后带些书册典籍回去,勿忘与他们详谈京中见闻,以此教化族人。”
使者满脸欢喜地应是,随后又领了许多赏赐。
随后便是靶场上的比试,也有人玩起了投壶,姜颂宁见没了拘束,便想回去休息。
玉晖县主在半道上等她,换了身干净衣裳,指上勾着一个荷包,见到姜颂宁便扔了过去,姜颂宁一伸手就接到了。
县主颔了下首:“算你有眼光,还知道压我……今日我玩得痛快,也不能让你吃亏。”
姜颂宁下意识握紧荷包,手感不太对劲,滑溜溜的圆珠,不像金子。
“库里积灰的东西,我不大喜欢,送给你玩。”县主顿了下,“相信夫人慧眼识珠,会妥善保管。”
“虽有些年份了,但擦拭一二,光彩如旧。”
姜颂宁平时首饰穿戴得少,只以为县主怕她不识货,糟蹋了好东西,忙不迭点头:“多谢县主。”
县主眉心一皱,神色不耐地撇了下嘴,姜颂宁见她耐心告罄,告辞离去。
县主憋着一口气,往密林中走了几步,待景明跟上来,才转身痛骂出口。
“那山上成百上千个年轻人,难道嗓子都哑了不成,死活说不来官话?临了找个鹦鹉一般能说会道的过来,射术奇差,还靠我暗中帮了几次,这才敷衍过去。”
景明讪讪一笑:“您消消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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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颂宁捧着一包珍珠回去,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已得了自由。
可以改日去打些漂亮首饰。
“结果如何?”薛亭洲的声音打断了她打开荷包的动作。
姜颂宁怔了下,摊开手给他看:“县主赢了很多人,给了我一包珍珠。”
薛亭洲看向她手心的荷包,目光慢慢往上。
姜颂宁回过神来,意识到他是问陛下召见的结果,自己有点呆了,飞速道:“陛下说我有不当之举,辱没孟家清名,责令我月内自请离去。”
薛亭洲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,启唇道:“事不宜迟,你觉得呢?”
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。
姜颂宁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。
“搬回姜家,还是另择住处?”
早与姑母撕破脸了,姜颂宁没想过搬回去,“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家,是我能做主的。”
说话时无意拨开了荷包,华彩流转,光洁莹润,不曾蒙尘。
“你会有的。”
姜颂宁抬眸,对上他温煦柔和的目光,心底那丝不安定也因着他的肯定而消散。
“借你吉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