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皇后在早膳时干呕不止,随行御医把脉后,称其已有两月身孕。
中宫早有子嗣,大皇子在战乱未平时受了惊吓,便不如幼时聪颖,皇上待他多有怜惜,但也到此为止了,此生只得安心做一富贵闲人。
皇后有孕,圣上格外惊喜,上下喜气洋洋,这趟行程得以缩短。
又过了两日,姜颂宁便回了孟家。
入了孟府,她先回了院中,打开安放孟安澜遗物的楠木箱子,从中取出了一样东西纳入袖中。
姜颂宁到了老夫人院中,嬷嬷眼尖地瞧见她的身影,殷勤地掀开帘子,让她进屋。
“老夫人出门了还没回来,夫人您稍坐一会儿,老奴着人去门上候着,老夫人若晓得你一回来便过来请安,不知要多高兴呢。”
嬷嬷转头又张罗着给她沏茶,差遣小丫鬟去厨上取些茶点过来。
姜颂宁抚摸着袖上的绣纹,温声道:“嬷嬷不用费心了。”
待她一说出口,老夫人大抵不会说什么好话,片刻间就会将她轰出来。
“您可别这样说。老夫人前些天特意吩咐了厨娘,让她按着您的口味来。京城样样都好,唯有冬日里的蔬果,不如南边丰富,老夫人这样上心,老奴若不着人端上来,岂不枉费了她的一番心意?”
姜颂宁没有胃口,却也不好反驳了。
“赶巧了,丫鬟过去,那边正在试菜,这十来样点心,还是热的,夫人您尝尝,滋味如何?”
精巧的瓷碟上是形态各异的糕饼软点,鲜亮可爱,是招待孩童的那一种,映儿照儿就喜欢这类。
姜颂宁心中浮起一个猜测,慢慢抬起头。
嬷嬷面上盛着笑意:“老夫人知晓您关心两个孩子,这样来回奔波,未免太辛苦,便想着让您年后将小公子小小姐接来,在族学开蒙或是另择夫子教养都好。”
姜颂宁笑了笑。
说没有触动是假的,只是她注定要辜负这份好意了。
正说着话,帘后伸出一只手,丫鬟扶着老夫人进了屋。
姜颂宁余光瞥见,便站了起来。
孟老夫人面色红润,让她坐下:“日日都见,也就这些天没见着,何须你特意迎我?尝尝这新来厨娘手艺如何。”
嬷嬷接过老夫人的袖炉,笑道:“少夫人今日过来,是有话跟您说呢,在这等了有一会儿了。”
孟老夫人看向姜颂宁,眸中闪过一丝惊讶,点头道:“你同我来。”
姜颂宁跟了上去。
老嬷嬷同进门的丫鬟说:“等少夫人和老夫人商量好了,定会留下用饭,你去厨房盯着点,催一催,让他们手脚快些。”
只一盏茶的功夫,姜颂宁便从里头走了出来。
老嬷嬷见姜颂宁径直往外走,便想劝她留下,快步上前:“少夫人且慢……”
“让她走罢。”老夫人咳了两声,嗓音低沉。
老嬷嬷万分讶异,只见姜颂宁朝她点了下头,便没有留恋地走了出去。
嬷嬷进去伺候,递上热茶,低头便看到案几上泛黄的信纸,眉毛拧成一团,“这是?”
孟老夫人靠在椅背上,闭了闭眼,叹了口气。
“安澜的亲笔书信,允诺她在他走后,自由来去。”
嬷嬷捏着信纸,感觉这东西比火炭还要烫手,“这这,少夫人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么些年,今日如何就把这封书信翻找出来,说走便走?”
声音越来越低,想起以前孟府的一些传言,唯恐少夫人当真心有所属,决意另嫁他人了。
孟老夫人扬了下眉。
“她有她的考量。到底规规矩矩为安澜守了几年,府中这么多眼睛也挑不出她一丝错处。任她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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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颂宁的行李不多。
昔年从京城去青州,又从姜家到孟家,辗转几次,便发觉没有什么东西是无法舍弃的。
所有物什合在一起,也装不满几个箱笼。
每年都着人清点的孟安澜遗物,她也没想着带走,尽数留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