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颂宁听他提起这些,更觉得良心不安,薛亭洲为她做的不止这些,她疑心早该打消了。
眼下为了解开误会,她不得不多透露一些。
“在宋家有人想对我不利,是他帮了忙。我受邀赴宴,被人算计,也是他出手相救,这才没让我落入旁人手中。我以前养过的小狗,他精心照顾,阿黄还很喜欢他呢。”
姜识听她一桩桩数下来,有些呆了,好半天憋出一句:“说话不中听,但人是个好的。”顿了下又道,“姐姐你吃软不吃硬,他既然要对你好,为什么不再说些好话,哄你不是很容易么。”
姜颂宁:“你这样想,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?”
姜识羞愧低头,默默地给她倒茶。
姜颂宁嘴上训了姜识,但回头一想,薛亭洲近日大有不同。
在安庆青州,他淡漠得很,仿佛有深仇大恨,目光冰寒刺骨,说话也不客气,连带她身边人都遭了殃。
帮她办事的周春朴亦受她连累,真是无妄之灾。以后若有机会,得再去拜访一趟,以表歉意。
姜识前脚刚走,彭依依冒雨前来。
“事发突然,我得来看看你。”彭依依握着她的手端详她的神色,见她眉间没有愁苦,松了口气,温声道,“心里有了章程,事便好办了。”
宋延出京办事,彭依依多日不曾上门,但每月总要遣人给她送些东西,往来就没断过。
因着宋家和薛亭洲私下的关系,彭依依打听起来,也比旁人方便。
皇上想扶持新人,将与薛亭洲走得近的从紧要的位置上换下。朝堂上暗流涌动,各方观望着圣上对薛亭洲的态度。
昨日召人入宫,说先前告发薛亭洲纵人行凶,私藏金银无数的小吏已在狱中病死,事情还未查清,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。
若薛亭洲能完成所托之事,便既往不咎。
看起来是给了个将功赎罪的机会,但眼下是板上钉钉要将人远远地支出去,把薛亭洲的耳目一个个拔除,换做新人。
昨日姜颂宁尚且一无所知,彭依依夜深时便从夫君宋延口中得知,她小舅出了大事。
得知薛亭洲不会坐视不理,彭依依才睡了一夜好觉。
今早彭依依在家等了半日,料想按薛亭洲的性子,应当安排妥当了,姜颂宁大抵也拿定了主意,这才赶来看上一眼。
“你何时离开?一路上的衣食可备好了?我怕你坐船头晕恶心,带了些香丸。你又怕冷,这时节出门,哪有不遭罪的……”
姜颂宁道:“我是有事在身,又不是游山玩水,从前再辛苦也过来了,如今还能如何?”
一说这些,彭依依就眼眶泛红,“如今你有人商量,不必一个人担着,我就放心了。”
姜颂宁觉得有些奇怪,但没有深思,跟好友说了自己的安排。
“映儿照儿受不得冷,我将他们送走,心里便没了牵挂。阿识年纪不小,眼看是懂事了,有陆致看顾,我也放心。这趟南下,等我找到舅舅,若又是遭了算计,有人刻意为难,我打算另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,住上几年。”
“京城太冷,半年前若不是还做着孟家媳妇,我也是不会回来的。清州安庆我一年会去几次,届时你到铺中递个信,我们相见倒也方便。”
彭依依收了泪意,磕磕巴巴地问:“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吗?”
姜颂宁点头,给她递了盏热茶:“放心,你家燕时和窈窈的压岁钱,每年我是不会忘的。”
彭依依干笑两声,捏紧杯壁,又道:“这趟是走水路吧,船上有哪些人,你可知道?”
话至此处,又担心姜颂宁对与那位同船心怀芥蒂。
薛亭洲将人送到清州,又不会撒手不管,前后算起来少说得朝夕相对二十日。
姜颂宁摇了下头,“他自有别的安排,我不好过问。”
彭依依不敢多嘴,怕又坏了两人的姻缘。
闻言只是笑了笑。
薛亭洲不喜拘束,自在惯了。但她现在算是明白了,先前那倨傲冷淡,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,只是在怨宁宁当初没有选择他罢了。
不过,埋怨归埋怨,该帮她的却一次不落。
后来看冷淡模样不招她喜欢,反省一番,自己就想通了,学会了低头。
他自觉变成了姜颂宁偏爱的模样,恐怕成日都盼着她目光多停留片刻。
“他帮了这样大的忙。你是不是得感谢人家?”
“此言在理。但他什么都不缺,我尚没想好如何报答,之后再说吧。”姜颂宁道。
彭依依失笑。
怎么不缺了。他最缺的就是她了。
“我有个主意,你多看看他就好了……”
姜颂宁不解,彭依依补充,“看他目光停留在哪里,不就知道他喜欢什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