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妹妹找一个合适的时机,向陛下提请,我再从旁帮说,陛下定然会考虑。”
贤妃又道:“自古嫔妃省亲非盛世不为,对于妹妹的母家是个恩典,对于朝廷来说,也是彰显皇家威仪的机会,陛下未必不会答应。”
庆嫔迟疑道:“会不会……被御史台弹劾?”
贤妃轻声笑道:“省亲的一应车马、行宿和人手的花费,由柳州郑氏全权承担。不走国库,满朝文武也说不出一个不字。”
柳州郑氏?
江南世家之首,贤妃的外祖家!
“这……”,庆嫔面露不自然,“这岂不是让姐姐为难!”
贤妃打了个手势,几个宫人小碎步进来,顷刻之间将地上的杂叶清扫得干干净净。
贤妃看着被修剪好的兰花,“这下子,才算有点儿直剑墨兰的神韵!”
复又叹了口气,“不过这株的品相还是差了些。”
如此名花,却还入不得眼。
庆嫔暗暗心惊,都说柳州郑氏富甲天下,可见传言不虚。
贤妃放下剪子,拉着庆嫔的手,缓缓走到书案前,从书卷最里面抽出一份薄本递给她。
里面记着临州的千亩良田,八家商铺,和一个庄子的位置。
庆嫔目露惊讶。
贤妃缓缓笑道:“郑家虽不显贵,却不缺银钱。这些东西已送至临州妹妹的家中。至于省亲之事,郑家也愿意承担,剩下的就看妹妹的意思了。”
庆嫔心中一跳,手指像被薄薄的册子烫了一下,慌忙搁在案上,勉强笑道:“姐姐,这是何意?”
“郑家经营江南盐业已有七年,今年韩家非要与郑家相争,郑家岂能罢休?”
庆嫔手中捏着绢帕,蹙眉不语。
“郑氏家主希望妹妹在陛下面前美言……区区薄礼,还请妹妹不要再推却。”
贤妃重新将薄册放于她手中。
这一次,庆嫔没有再扔掉。
她神色渐渐平静,丹唇轻抿,“后宫不得干政。我久居深宫,这种朝堂之事,如何帮得上忙?”
贤妃笑道:“妹妹不用特地提及郑家,只须顺着自己的心意,向陛下提请省亲一事,后面自然会有人做事。”
待庆嫔走后,从内室帘后走出一人。
年及弱冠,相貌端正,五官与贤妃有几分相似。
膳房将刚刚做好的杏仁燕窝羹呈上来。
安王卫瑾接过盅碗,遣退宫人。
“母妃。”
“下次进宫,记得先去你父皇那里请安,如今你事父至孝的名声在外,不要被人落下话柄。”
安王神态拘谨,恭敬道:“是,母妃。”
“有时间多与五皇子亲近亲近。”
“是,母妃。”
贤妃放下手中汤匙,眉心微蹙,“你的政事学得如何?”
安王思忖半晌,缓缓道:“兵部的事情了解地差不多了。”
汤匙被扔在榻旁的小几上,发出清脆的响动。
贤妃神情冷漠,“如今天下大定……陛下若是真心历练你,又怎么会让你去兵部?”
“母妃,父皇命我钦使靖北道,也是一种历练。”
贤妃冷笑一声,“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。”
安王抿了抿唇,抬头道:“母妃,一定要如此吗?”
“不错!”
贤妃蓦地站起身来,“你想想当年!太子失踪,你是储君的不二人选,陛下延请名师大儒教你经史子集。你日夜苦读,学习治国方略,朝堂内外无不当你是储君般敬待。”
“可是后来呢……”,贤妃冷声长笑,“太子一回来,陛下便再也没有来过兰璋宫,那年冬天内府的人连炭火都忘了给咱们送。”
“母妃!”安王不忍地唤了一声。
贤妃眸光闪烁,“我问你,难道你就真得一点儿都没有将太子取而代之的心思?”
安王心中一紧,慌忙低下头去。
“母妃知道,你也是不甘心的。”贤妃幽幽道:“你自小性子温吞,做事犹疑,母妃便推你一把。”
贤妃见他兀自纠结,又下了一剂猛药,“想想当年你做的事,若被你父皇和太子知道,他们可会原谅你?”
安王身躯一震,面色青白。
他失魂落魄了半晌,“我当时是一时糊涂。”
“是啊!一时糊涂!”贤妃轻声笑道:“所以明知太子的下落,却还是将消息隐瞒了下来。”
“瑾儿,你也想当太子。”贤妃笑得残忍,“只是你不肯承认罢了!”
安王掌心紧握,微微发颤。
“瑾儿,太子查科举舞弊,毁了解州百年声名,便是剑指咱们母子俩。他不给我们活路,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。”
眸间阴云几度翻滚,安王垂首,沉声道:“是,母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