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知宜闪身。
落地迸裂的碎片擦过她的脸颊,划出一道红痕。
“东家!”云娘疾步上前。
右耳侧的雪肤多了一道半指长的伤痕,微微泛红,渗出表皮的浅血。
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……
云娘见状,急得白了脸,“你怎么能伤人呢……我,我定要去官府告你!”
那夫人望着任知宜,愈发笑得张狂,“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深得太子信重的东宫幕僚?”
她拢了拢鬓发,满脸鄙夷。
“一把利刃,却妄想做执刀之人!”
“你觊觎太子妃之位却被皇后重责之事已传遍前朝后宫。我今日就算伤了你,也不会有人替你出头。”
“太子与懿靖郡主终日相伴,形影不离。你算个什么东西……太子听说郡主喜欢吃莲藕,特意派人从两百里外摘了新鲜的脆藕送过来;今日他们还相携去了华济寺,找主持方丈求一道姻缘签。
“任知宜!你豁上性命,终究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!多可笑啊!”
她越说越疯癫,双目露出怨毒之色,滔天的恨意被一一宣泄出来。
随行的二位夫人亦颤然噤声。
任知宜冷冷看着她,“钟夫人!”
那夫人笑容一滞,眼神阴恻恻的,“你认得我?”
“欢迎应国使臣的宫宴上,你坐在太常寺卿钟黎钟大人的身侧,若我没猜错,你正是钟大人的夫人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,钟夫人干笑,“那么多人,你倒是记得!”
“你是特意来找我报仇的?”
钟夫人双目含恨,“我儿被褫夺功名,又在狱中饱受惊吓,如今疯疯癫癫,时傻时醒,这些都是拜你所赐。”
明明是她夫君和儿子科举舞弊,却将这后果记在她的头上。
任知宜由着云娘给她敷药,伤口处感到微微的刺痛。
钟夫人瞧见她忍痛的样子,心中快意至极。
“若不是陛下令我家老爷闭门思过,我早就想来看你的下场。”
“一脸的寡淡之相,还妄想太子会喜欢你!痴人说梦!”
“你……”,云娘气得浑身发抖,恨不能上去跟她拼了。
任知宜按住她的手,微微蹙眉道:“云娘姐姐,我伤口还是有些疼,先帮我看看吧!”
云娘不疑有他。
“从明日起,我会每日来你这香铺,识相的就躲在家里别出来。”钟夫人撂下一句,趾高气昂地走了。
门前闻声而聚的百姓渐渐散去,京城又添一桩新的轶闻。
云娘抹掉眼泪,“东家,不如将这铺子关了吧!平白地受这等侮辱!”
任知宜摇摇头。
在京城中,像钟夫人这般乖戾跋扈的,倒是少见,钟黎竟也不干涉?
任知宜笑着宽慰她,“今日是宝珠不在,明日她敢动我一下,我定让宝珠将她的手指掰折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,云娘叹道:“难道就任她坏了东家的名声?人言可畏!以讹传讹,坊间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,东家当真不在乎?”
任知宜思忖半晌,轻声问道:“世人皆说我恋慕太子,姐姐觉得呢?”
云娘斟酌良久,欲言又止,“青春少艾……难免情窦初开。”
哦……
任知宜瞪大了眼睛,若有所思道:“原来我表现得这么明显?”
什么……
云娘一怔。
任知宜浅笑,“没什么!姐姐放心,明日我避着她便是。”
————
清和殿
朝议进行到一半,不知谁提了一句盐收,大殿之上竟吵了起来。
时值六月,今年的盐收仅为去年的四成,有人弹劾郑家经营不力,致使朝廷捉襟见肘。
也有人说,去岁天灾,山洪频发,郑家不但慷慨解囊,还一直以朝廷的名义赈灾救民,为朝廷纾困解难,随意罗织罪名,岂不是寒了忠臣义士的心!
众臣各执一词,吵得不可开交。
皇帝听得头疼欲裂,“好了!好了!”
眼神瞥到一旁翰林院的新面孔,他轻咳两声,“你们三个初入官场,可有什么不同的见解?”
景随率先跨步而出,“臣才疏学浅,窃以为盐收乃是国之大事,郑家经营盐业多年,无论是对盐场的工艺还是盐运渠道都极为了解,轻易更换,恐怕不太稳妥。”
皇帝点了点头,又望向刘泰和霍思修。
霍思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,坦诚道:“在臣的家乡,百姓一年收成的七成都用于买盐,臣以为,不管由谁经营,能令百姓解于困苦,方为正道。”
“刘泰,你觉得呢?”皇帝问道。
刘泰长揖行礼,“江南盐收,占国库四成不止,乃是国之重事。臣觉得,由谁经营,必要有个章法。
郑、韩两家,承诺今年盐收超去年两成者,可得盐业经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