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腕上的绷带拼命躁动着,颤抖着。
别人有可能认错,但利威尔绝对不会,他在看见对方的一瞬间就知道这是那个人。
五年的时间在两人面前化作洪水轰然冲过,那些漫无目的寻找和等待缩短成两人面前的几步之遥,利威尔只要向前走几步,就能重新触碰到对方的温度,但他却迈不动步子。
好像是梦,应该是梦,不然利威尔不会这么恍惚,这么无法自拔。
他的视线死死锁在明渡身上,连呼吸都变得迟缓,仿佛稍一松懈,眼前的人就会如幻影般消散。五年的时光在这一刻坍缩成心脏里尖锐的刺痛。
他曾无数次幻想过重逢的场景,在辐射区的废墟中,在深夜的梦境里,甚至是在濒死的幻觉边缘。
但从未想过,会是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夜晚,火光映照下,她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。
不会再让你离开了,利威尔沉默的将明渡抱紧。
“喂!放开她!”
有人大喊着冲上来,但这是利威尔,他一只手就能把对方全部扫翻。
调查团的人并不是吃素的,提前格挡把几个人挡在外面。
三笠身手矫健,绕过挡路的人,直直朝明渡伸出手去。
利威尔不想在这时候打架,只是后退几步。然后就目睹了几个人被三笠放倒的瞬间。
那女人动作很凶,直直的朝利威尔冲过来。
毕竟是新兵,她太过专注,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背后,一个令人胆寒的声音响起,
“这一届新兵的质量不错啊。”
韩吉用力一扯,将三笠摔在地上,三笠刚要起身,瞬间被刀剑围住。无法动作,只能死死的盯着对方。
埃尔文的话为这闹剧拉下帷幕,
“我们要在这里休整一晚,这个人暂时由我们接管。”
“至于那些闹事的人,要给予惩罚。”埃尔文视线扫过几个人,
“一共七个,一起带走。”
在埃尔文走后,肉也被抬走,新兵发出不满的声音,得到的回复让他们哑口无言,
“既然这些猎物跑进城内,那自然是属于我们大家的。”
“你们的猎物?我们不在而已,否则区区几头鹿,有多危险啊”
“连在前面跑都没有做到的人,没有资格吃肉吧,既然很简单,那就再去抓吧。”
都是刚才指责明渡时说过的话,此时再听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
珍珠就是在为明渡出气。
小家伙们好不容易抓回来的猎物,怎么能拱手让人了。
她一挥手,三只猎物包括吃了一半的鹿都被打包走,只剩下尴尬的新兵们。
检查兵团的人在另外地方驻扎,长官目送对方离开后,回头发令,
“都回去睡觉,明天要早起接受检阅。”
顿了顿,他还是补上一句,
“没有集体意识的人,也不配享用集体成果,更何况,这是那些人带回来的猎物,你们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。”
“好好想想吧。”
·
明渡很想再睡一个长觉。
时间对人类很珍贵,对她来说却只是指尖的一粒沙尘,所以每次遇到不想要面对的事,她都可以逃进自己的时间里。
但这次不行,韩吉太清楚明渡的习惯,也太清楚怎么叫醒她。
冰冷的针头刺入静脉,药物注入血管的瞬间,喉咙的肿胀感消退了,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烦躁的精神亢奋,这一针下去,明渡今天别想合眼了。
她有些埋怨的看着韩吉,然后就被摸了摸头,韩吉动作熟稔的仿佛做过千百次,
“我虽然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,但还是算了,有个人比我更紧急,算他欠我一个人情好了。”
门框传来一声轻响。利威尔倚在门边,阴影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。
他开口说话,声音沙哑的不像话,
“喂,怎么就是你的人情了,她不是你的。”
韩吉无奈耸肩,
“看吧,一点时间都等不了。”
“吵死了。”
利威尔迈步进屋时,韩吉识趣地提起医药箱退了出去。门锁咔哒一声合上,将外界的声音隔绝在外。
门关上,室内重归寂静。
明渡觉得有点冷,她想转过去背对着对方,于是她确实这么做了,但背后灼热视线刺得她更不舒服了。
一双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腋下,轻而易举地将她提起,安置在自己腿上。利威尔的动作看似粗暴,落在她身上的力道却轻柔得不可思议。
他心跳很快,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明渡耳膜。
鼻尖埋进头发里,呼吸间是熟悉的味道,利威尔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,“什么时候醒来的。”
“大概四天前。”
“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。”
“没有。”
“为什么不来找我?”明渡感觉抱着自己的那只手越收越紧,
“我还以为,你不会回来了。”
房间静的可怕,只能听见水管漏水的水滴声,滴答,滴答。
明渡轻轻拍了利威尔的背,她的心跳的也跟着抽搐起来,伴随着阵阵刺痛,仿佛眼前人的痛苦让她也会感到难过。
我之前可能真的很喜欢这个人,明渡想。
可惜,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。
“利威尔……先生,我觉得你应该知情……”
心跳仿佛停止一瞬。明渡被猛的推开,利威尔紧紧抓着她的肩膀,眼里是难以置信的神情,
“你叫我什么。”
“啊,哦,利威尔长官,我觉得你有权接受一些事实。”
握着肩膀的手用力的像是想要把她捏碎。
那种感觉又来了。
真奇怪,明渡看着利威尔的表情,居然会有种和对方感同身受的心痛。
“仔细看我的脸,长官,我和你认识的那个人不一样,具体事情我很难解释,但总之,我们不一样。”
“喂,小鬼,”他咬牙切齿地说,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“你现在说这些是想干什么?”
他看起来像要把明渡生吞活剥。
明渡想了想,忽然倾身,在对方唇上舔了一下。利威尔颤抖了一下,整个人僵住在原地。随后明渡退开,注视着对方的神情,
“你看,我对这个完全没有感觉。”似乎还觉得这句不够,明渡又补上一句,
“不信你来试试吧,对我来说,都一样……”
剩下的话被逼着吞进喉咙里,那个人压下来的动作急切又愤怒,但同时也在发着抖。他的嘴唇冰凉,却在触碰她的瞬间变得滚烫。
像是一只被淋湿的小狗。
明渡被压在护理床上的时候,恍惚想着,
我好像害得一个人心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