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够了没?”二人同时开口。
长风瞬间打了个激灵,喉间不自觉咽了下口水。
沈策面不改色,幽幽道:“取药来。”
“是!”
啪的一声,门被重重关上。
沈策抬手轻抚额头,眼神闪过一丝无奈:“可消气了?”
好歹是一武功高强的将门之后,出气的方式却如孩童一般稚气。他原以为,待她醒来,免不了一场恶战,届时便老老实实挨两下,或许能让她解解气。想到此处,他不禁低嗤了一声:什么时候开始,他竟开始在意起他人的心情了?
□□灵亦揉了揉额角的红印,暗叹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,竟想出了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报复他,还不如拉出去狠狠打一场呢。
她未回答沈策的话,转而问道:“你跟我爹什么时候合谋的?在颍州的时候?”
“算是吧。”
□□灵一猜便是,难怪昨夜她不过是潜入牢里间见爹爹一面,这小子竟带了这么多人来逮她,想起昨晚的阵仗,□□灵忍不住暗暗剜了她的一眼。
只是她确实没有想到,沈策竟有本事,能说服爹爹与他同一阵营。
她顿了顿道:“昨夜那些暗中埋伏的,是端王的人?”
“是。”沈策语气淡然却肯定,他总是这般气定神闲,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能瞒过他。
□□灵又问道:“他们……要杀我爹?”
可转念一想:“”那赵峋既然设法杀了张裘,必然还准备了后手,爹爹身陷牢狱,孤立无援,形势明明对他有利,他何必多此一举。”
见沈策不语,她的声音不禁拔高了些:“为什么?”
沈策自顾自倒了杯热茶,骨节分明的手指抵着青瓷茶盏的边缘,吹了吹气道:“因为他等不起了。”
雾气袅袅浮起,掠过他低垂的眉眼。
茶烟氤氲间,他的轮廓显得愈发深邃,似在品茶,又似在无声地丈量人心。
□□灵思考片刻道:“你是说,三日后的春猎?”
她听湘湘提过,皇室每年都会举办春猎会,但今年的春猎,似乎提前了。
沈策闻言略一挑眉,瞥向□□灵:“倒是知道的不少。”
看来,这几日纡尊于青楼,收获不少嘛。
“如今镇北军群龙无首,漠北又虎视眈眈,圣上有意在春猎会上,选出一人赴北境任督军一职。”
说话间,只见□□灵看似听得认真,手上却没闲着,一把端过他刚吹凉的茶盏,小口抿了起来。
沈策不由得顿了顿,瞧着她的眼神蕴着几分笑意:“但这前提是......”
“前提是通敌一案,我爹必须认罪,革去主帅之位。”□□灵虽未涉朝堂,但对朝政之事颇为敏锐,爹爹虽有通敌嫌疑,但毕竟有多年战功在身,在军中也颇有威望,事情未查明之前,他仍是镇北军主帅,主帅既在,若平白派个督军过去,难免军心动摇。
沈策道:“不错。”
“他既然杀了张裘,难道就没有其他后手吗?”□□灵追问道。
端王下了决心要定爹爹的罪,定然也捏造了他通敌的证据,书信、物件之类的,她秀眉微蹙,眼中满是疑惑。
沈策抬眸看向她身后的书案,不可察觉地轻叹道:“折子太多,还没看。”
□□灵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去,只见那书案上摞着厚厚的一叠折子。她忽的反应过来,沈策既负责审理此案,那这些应该是各部呈上来的折子吧,若是刑部查出点什么,必也要经过他手才能做下一步的决策。
□□灵瞬间恍然大悟:“原来是你有意拖缓了流程?”
她眸子一转:“那春猎提前举办,也是你的手笔?”
沈策不语,朝着她挑了挑眉,那表情似乎在说:不然呢?
“还能这样?”□□灵只听说他权倾朝野,地位尊贵。却没想到,这等阻碍查案,蒙蔽圣听的事,在他这里熟练得像家常便饭似的。
沈策不以为然道:“那些折子呈上来有些日子了,既然知道都是伪造的,有何可看?”
□□灵讶然,难怪赵峋兵行险着,迫不及待想直接让爹爹死在牢里,却不知落入了圈套,鱼没捞着还惹了一身腥。她不得不有些佩服沈策的心机,要论老奸巨猾,眼前这个男人简直是狐狸附身的级别。
正想着,那狐狸一般魅惑的眼神忽的与她对视:“问完了?”
加上那温雅从容的嗓音,□□灵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眼,生怕下一刻便被摄了心魂。
“那我爹怎么办?”
她知道沈策既答应了保住爹爹的性命,那他便会做到,只是通敌案一日不破,爹爹便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,这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。
沈策瞧出了她的思虑,好整以待道:“我只答应你保住将军的性命,至于其他的……”
你恐怕要拿其他东西来换。
他话未说完,□□灵猜出了他想说的,出言打断道:“其他的就不劳烦国师大人了。”
沈策的心思落了空,倒也不恼,只是心里那一团疑云未解,压在心头又多了几分沉重。他收敛了玩味的笑意,不再多言。
长风适时而入,悄悄观察了二人的脸:“爷,药来了。”
屋内的气氛显然有些诡谲,他暗自揣度道:这是吵架了?看这样子,爷好像没占着什么好处啊……
□□灵忽的起身,拿起了他手中的药瓶,看了眼沈策,道:“我会亲自送我爹出京,至于你想知道的,我会在路上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你。”
说着,她狡黠一笑,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长风望着她的背影眨了眨眼,疑惑道:“她怎知司徒将军在哪?”
昨夜刑部大牢起火,他们的人趁乱将司徒晋秘密带走,那个时候司徒□□灵不是已经晕过去了吗?
果不其然,等了片刻后,远处传来声音:“长风!过来!”
语气坚定,甚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长风愣了愣,她这是在……使唤我吗?他看了看外头,又看向沈策:“爷……”
沈策望着她离去的方向,不禁失笑,嘴上说着不劳烦他,使唤起他的人倒是一点也不客气,他朝那方向扬了扬下巴,长风立马会意,行了个礼便急忙跟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