挽香等得心急,面上还要装得安然无事,直到握住姜颂宁的手,才如释重负地抚了下心口。
姜颂宁暗觉好笑,轻声道:“以后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。”
挽香早觉得薛亭洲像中邪了,但碍于身份不好明说,闻言顿了下,神色困惑地想要确认:“真的?”
姜颂宁弯唇。
除了她俩,应当没人会觉得薛亭洲会出尔反尔了。
看他态度慎重,她勉为其难再信一次。
算一算,他也是二十七八的年纪了,不至于和小孩似的。
再回到宾客间,姜颂宁与顾家少夫人又碰了头,不顾对方古怪的神色,姜颂宁若无其事地与她搭话,倒让少夫人怔了怔。
顾少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眼,将这视作示好,先前没能从她这刨根问底找出线索的怨气也淡了两分。
任她长得再美,如今到哪都低人一头,还不是要对自家恭恭敬敬的,便是嘴硬一些,至多也是拖延些时日,于顾家毫无妨碍。
这想法打心底一过,顾少夫人眉间又添了两分倨傲,听到姜颂宁说话也没有立马作答,先不紧不慢让丫鬟给旁的客人添茶,再转头看向姜颂宁,微微挑眉:“孟夫人言谈不俗,往后有机会一定再来府上做客。”
顾少夫人说完,便有懂事的丫鬟将姜颂宁请走了。
这丫鬟也沾染了这习气,竟还和她说:“我家少夫人似乎与夫人很是投缘。府上宴请甚多,夫人还有机会再来的。”
姜颂宁冷笑,一偏头,那顾少夫人还有意无意地用余光打量自己的反应。
这顾家真以为自己占了风水宝地,人人都想来不成?
顾家众人过惯了受人奉承的日子,态度稍稍和悦便以为对方该感恩戴德,再次邀人入府做客更是求不来的恩典。
是有许多人吃这一套,打心底里觉得能和他们来往便有了攀附的可能。
可惜她不是其中之一。
顾少夫人的诸多举动,落在姜颂宁眼里,只觉得可笑。
不过,顾家眼下理事的少夫人也是这般愚钝不堪的人物,倒让人放心。
倘若顾家个个都心狠手辣,栽在他们手里的可怜人又要多出不少。
姜颂宁近来不得空闲,不曾提前打听宾客中会有哪些人,行至院中,目光在某处多停留两刻,引路的丫鬟又开始多嘴:“这花是贵人所赠,夫人若是喜欢可要仔细观赏一番,别的地方可是见不到的。”
“啰嗦。这里没你的事了,走吧。”陆静姝走到姜颂宁身畔,目光冷冷地盯着那个丫鬟。
丫鬟正欲夸耀两句,见陆静姝过来,收敛了得意神色,依言离去。
陆静姝有些日子不见姜颂宁,正有些想念,等她等得有些心急,偏在这时候看到一个下人狐假虎威地显摆起来,心头很是恼火。
陆静姝平日少见这般不讲规矩的奴仆,见人走了,拉着姜颂宁的手,心头思绪转了一圈,明白她的处境与自己不同,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,叹了口气:“姐姐受委屈了。”
莫说是肆意妄为,即便有这等不敬之人在面前卖弄,也不好由着心意斥责。
“一点小事,还谈不上委屈。”
陆静姝怒气上头,面颊泛红,姜颂宁见状,摸了摸她的脸颊。
陆静姝屏住呼吸,不知是姐姐动作轻柔还是怎么,心底熨帖至极,很喜欢姐姐这样摸她。
目光一转,陆静姝对上姜颂宁温柔的笑,一时间又想起家中的流言,顿觉兄长惦记姜家姐姐也情有可原。
只是那些年长的老仆,还说这事没那么简单,但她追问下去,他们又摇头不肯吐露更多。
孟安澜已经死了好几年,还能从坟墓里爬出来不成?
陆静姝涉世不深,怎么也想不出他们意指何事。
陆静姝暂时抛开这些杂念,和姜颂宁行走在绿竹之间,轻声问:“听兄长说,姐姐回京后忙着与故交叙旧,还有生意上的事需要操持,如今可得空闲了?”
姜颂宁步伐一顿,怀疑陆致口中的故交是薛亭洲。
陆静姝说完,怀疑那什么故人就是姐姐还没成她嫂子的问题所在,脸皮薄的小姑娘没敢细问,只道:“姐姐名下的商铺多不在京城,相隔甚远,打理起来恐怕很辛苦吧。”
“是远是近没什么不同。”
陆静姝注意到她一闪而过的惆怅,眨了眨眼:“姐姐遇到了什么难事?”
姜家与陆家是那些长辈还在时就有的交情,但时过境迁,这几年不若从前联系紧密。
两家结交,多是有来有往,眼下姜家朝中无人,大抵只有别无他法,才会找到陆家。
但兄长心里惦记着她,顺手相助的小事,陆静姝猜他是很乐意,不需要她还的。
姜颂宁处处守礼,没有将陆致施与的好处理所当然地领受了。
陆静姝怕她有难处也不轻易开口,在暗中吃苦。
姜颂宁若有所思,摇了摇头,指尖掐着飘落的竹叶,垂眸道:“我有个厉害的债主,这笔账早该算清的,但我手里东西不多,只有金银钱财有些余裕,偏偏他又不缺这些。”
陆静姝知道她不是那种心安理得欠债不还的人,听完便正义凛然断言道:“他是债主,听起来又权大势大的,还不主动提,不就是想耗着你!”
姜颂宁如觅知音,颔了颔首:“是吧……”
陆静姝得了附和,又见她很是苦恼,顺势道:“先瞧一瞧你的态度,若你惦记这事,良心不安,时时琢磨,岂不是顺了他的心意?这什么人啊,就是欺负你好说话。”
说到这,姜颂宁就有点心虚,她在薛亭洲那里不是好说话,是干脆装傻不说话。
陆静姝的思路与她有七八成相似。